集市通常关门很早，为了不浪费这些一早从农场进来的没卖完的新鲜水果，曼笙妈妈每天傍晚都会推着那辆有些年头的摊车，去固定的巷子口继续摆摊，等到十点再收摊回家。

顾曼笙一有空就来帮妈妈做生意，老顾客都认识她，有时遇见能聊的，还能唠上一两句。

胡桃街是允许摆摊的，地理位置也很不错，从街头左拐是灯红酒绿、人流量很大的富景路，到街尾右拐，再直走一千米就是平和的居民区。胡桃街上有很多小店面，理发的、美甲的、纹身的、贴手机膜的……都是年轻人爱扎堆的地方。

夜渐渐深了，头顶星光疏淡，街尾昏黄的路灯将空气里的纤尘照亮，地面泛起朦胧的涟漪。顾曼笙从摊车的柜子里抽出一把小马扎，坐下来，站了整整两个小时，小腿有些抽筋。

她轻轻捶着腿肚，怀里抱着那个白色的保温杯，再过半小时，就会有大批的加班党从高大的办公楼里涌出来。她必须把最后一口解渴救命的水留着，然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最后一批顾客。

曾经在书上看过这样一个比喻，城市越大、越繁华，就越像一座冰冷的钢铁森林，想维持其繁茂和生长，就必须把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的每一份努力都吞噬掉。

那么，每晚都在七百米外的富景路上派对狂欢，散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人们，又将什么作为了城市养料呢？

大概，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加快货币的流通速度吧。

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是每天都期盼着被金钱活埋的顾曼笙所不能理解的。

“曼笙，又来帮你妈妈摆摊啊。”一位体态丰腴、面庞红润的老妇人停在摊车前，她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手肘上还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白色珍珠包，笑得一脸慈祥，继而垂下眼，挑了一个梨，放在手里掂了掂，称赞道，“今天的梨真不错，又大又新鲜。”

“李奶奶，您来了。”顾曼笙赶忙站起身，拿出一只干净的黑色塑料袋，承着她的话往下讲，脸上的笑容纯真而质朴，“别的不说，咱家的梨，吃一口能甜到心里去，您尽管挑，不甜不收钱！”

“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把你妈的生意经学了个透！”李芸慧怜爱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挑了三四个梨和一串香蕉，“就这些吧，我一个人在家吃不了太多，过几天再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