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无尽闻言,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尝不出味道有什么要紧,又不是个个都同你一样,只惦记着吃。”
“怎么不要紧。”元宵哼哼两声,盘腿在床坐定,“你没听人说么,衣食住行缺一不可,吃可是十分重要的事。”
贺无尽眯起眼,冷笑了声:“脑满肠肥,说你傻你还不肯认,人说的食,哪里是你说的吃。”
元宵歪着头,也学他的样子眯了眯眼睛:“哪里不一样?”
贺无尽从怀里掏出把折扇,敲了敲他的头:“你说的吃,不但要吃,还要吃好,吃得香,可人说的食,归根究底是为了填饱肚子活下去。”
元宵躲开他的扇子,靠到了墙壁:“填饱肚子……”
他呢喃了句,忽然眸色一黯,失去了争辩的力气:“算了,说不过你。”
“真不说了?”贺无尽“唰”一声展开折扇,笑了起来。
元宵撇了撇嘴。
贺无尽望向扇后的檀真:“你呢?可有什么想问的?若是没有,我便先走了。”
元宵“哎”了一声:“你这就要走?”
“不然呢?”贺无尽摇摇扇子,眼下的青影好像更重了,“不是你自个儿说的,要独自等他醒过来,不用我们帮忙?”
元宵皱皱眉头,看一眼沉默的檀真,叹口气道:“我哪里想到他是这样的。”
贺无尽“啧啧”两声,收起了扇子:“老三,你以为你刚醒过来的时候,是什么好看模样?”
元宵脸一黑,抬眼看向他,皱着眉头道:“我可是照过镜子的!”
贺无尽哈哈大笑,转身往外头去,边走边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今儿这事,是你自找的麻烦,我可不帮你。”
元宵一看,他真的要走,急得叫起来:“二哥!好二哥!我错了,你等一等!”
贺无尽背对他,摆了摆手:“等什么等,你叫二哥也没用,我急着回去作诗,没闲工夫在你这耽搁。”
元宵一下蹦到床外,赤着脚朝门口跑:“就你作的那些破诗,也能叫诗?你回去作诗,才是真的耽搁!”
“什么?”贺无尽停下脚步,转过半张脸,“你再说一遍?”
元宵后退了半步:“说就说,我又不怕你。”
“呵……”贺无尽轻笑了声,忽然远远朝檀真道,“老四,你若是不想同他说话,便不必搭理这蠢货。”
元宵跳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贺无尽嗤笑:“至多半个时辰,大哥便该回来了。”
“你自己揽的活,过了半天却还是没能办完,你说大哥会怎么想?”
“会不会罚你呢?”贺无尽勾着嘴角,慢慢将脸转了回去。
元宵又退了一步。
贺无尽已到门边,声音渐低:“说什么七情六欲中,属食欲最凶残……”
“真是鬼扯……”
他越走越远,嘴里的话也跟着越来越轻,但元宵还是全听见了。
老二无尽,从一开始就跟他们不对付。
这个只会写些狗屁不通打油诗的家伙,自以为厉害,看谁都像看蝼蚁,对哥哥大人当初说的那句话一直耿耿于怀。
到今天,仍然惦记着。
——食欲最凶残,那厉害的就不是他贺无尽了。
元宵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合门,重新回到了床边。
床的少年,已经束起了头发。
他的脸,看起来还有些像是孩子,但眼神和表情,都极其得像大人。
和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