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连忙道歉,又说了好些赔罪的话,才抱来一匹香茜色大朵大朵荷花如意纹布匹。
“夫人,看看这匹料子如何?裁成衣裳上身可好看了,咱们镇上的姑娘小姐们都喜欢。因着失误,我给你们卖便宜些。”
这布匹颜色鲜亮,确实是年轻女儿家喜欢的衣裳。
只是碎花密布,重重叠叠,压过了底色。倒显得有些喧宾夺主了。
还不止呢。
这种布料还极其挑人,就连容颜姣好的美人穿上身,一不小心都会艳俗呢。
苏棠自知自己姿色平平,也并不喜欢这么热烈的颜色,故而摇摇头道:“这种花色好看是好看,只是恐怕不太适合我。”
顿了顿,她又问:“掌柜的,你们有素净一点、花纹少一点的布料吗?”
偏远小镇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所以百姓大都喜欢明亮花团锦簇的衣料,那种素净的倒是卖的不好。也没有什么赚头,故而进货也少。
布庄老板顿时歇了兴致,虽仍是笑脸相迎,可也只是随手指了指角落的一处,语气散漫:“就那几匹了。”
并推脱还有事,喊来个小伙计,便下去了。
苏棠也不在意,直直向角落走去,却发现真的另有乾坤。
十几匹崭新的布匹堆叠在一起,仔细翻看,虽然颜色甚少,但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月白色、浅粉色、褐色、灰色……都是加了丝的纯色素绵。
入手不算非常柔软,但裁成外衣穿却是极好的。
“棠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买些自己喜欢的吧。我带足银钱了呢。”
苏棠挑的不亦乐乎,猛然听到陈遇卿的劝告声。便抬起头,见他是真的关切,并非做样子,便笑着道:
“我不是那种退而求其次的人,我若是喜欢一样东西,即便要攒很久也会买下来的。只是,我同旁人不一样,生来便不爱这些抢眼夺目的花纹,你不用担心的。”
说着复又低头翻拣一番。
袖口的合欢花随着她的动作蜿蜒在芬芳馥郁的空中,是从隔壁脂粉铺传来的味道。陈遇卿想着,还要给苏棠添些脂粉。
他虽没有姊妹,却也知道女儿家本性便是慕美的。苏棠不爱那些繁花锦绣的衣裳,会不会是从小过得太苦了,所以才渐渐不抱有希望了呢?
无论如何,既然苏棠不要衣衫,那脂粉就多买些吧,索性也不需挑拣,他一个男儿家也能买好。
想到这儿,他看着依然忙活的苏棠,温声道:“棠娘,你多挑几匹,我去取了牛车来。”
苏棠应了一声。
等陈遇卿取完车再回来时。她已经挑了三匹布,湖蓝色、浅紫色、黛蓝色各一匹,另有要了各色丝线。掌柜给他们抹了零,一共花了2两银子。
买的东西加上陈姑姑给的回礼,满满当当堆了半牛车。
早晨他们去的早,可回来时天还没黑,正是人多闲聊的时候呢。
一阵风吹开了牛车的窗帘,大家一眼就认出是陈遇卿。
“这么神,陈三郎身子还真好了?都能吹风了?前些日子我听到他陪他媳妇回娘家,还以为是哪个人碎嘴编排呢?”
“不然呢,我听说吴氏还指望他考秀才呢。说不准,举人老爷也能考上呢。”
“咋好事全让陈家摊上了。”
“人家祖坟埋得好呗。”
“我看不一定吧。”
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却又笃定的话。众人纷纷望去,原来是村东头的刘寡妇。看着她一股神神秘秘的样子,大家催着她快说。
赚足了关注,刘寡妇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可不是我咒他,我也是听我嫂子的舅舅的大姑家的儿媳妇说的。
他们村,早几年有个人跟陈三郎得了一样的病,也是躺了三年。忽然有一天好了,家里人欢天喜地,还凑钱设了一桌菜哩。有烧鸭、酱肘子……”
“你别光讲吃食啊,我肚里已经半个月都没见一点儿油水。你这是勾咱们馋嘴啊?”
“好,那我继续说。”刘寡妇咽了咽口水,“好了不过半个月,他就娶媳妇了。你们猜怎么样?”
她故意拖长尾音,众人又纷纷催她。
“他是个软货儿,是个有根儿的太监!”
说着,她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是嘲弄的神情。
笑了一会儿,见着大家都不笑,她奇怪地问:“怎么了?”
众人这才“哈哈”笑了起来,但互相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不信。
刘寡妇这人,自从相公死了,脾气就变得古怪得很。也不知道陈家怎么得罪她了,天天编排陈家的坏话,今日这话估计也是乱编的。
众人其实猜对了。
刘寡妇相公刚去那会儿,吴氏见她可怜,偷偷给了她二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