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汐淡淡一笑,若说未走出来,这几年在岐陵山,除了每年正月十五在无字碑前大醉一场,她似乎从不提起往事。若说她从那场大火中走出来了,为何心底总是隐隐作痛,每每从过往的梦中醒来,那股子复仇的欲望便窜出火苗来,灼烧得心痛难忍。
洛阳,真的这辈子都不回去了吗?
真的就要一辈子困在这岐陵山上,忘记前尘往事,忘记那一场一场旧时遗梦,忘了谢江齐了吗?
她不敢再往深处想,回忆和仇恨就像是一扇推开之后就再难阖上的窗,一旦心思稍稍一动,便是全身的疼痛,如在烈火中灼烧一般。
“慢慢地,”林月汐缓缓道,“总会走出来的。”
林月汐看着远处,低声喃喃着:“人总不能一辈子,背负着前尘过往,会累的。”
“我爹说的话,你还真是放在心上了。”墨潇笑道。林月汐回眸,看着墨潇浅浅一笑。
六子是被陆泽安背回来的。
看着瘫在陆泽安背上大汗淋漓虚弱无力的六子,林月汐竟笑了起来。六子见她笑,怒声嗔怪道:“月汐姐姐笑我!我腿都要断了。”说着便要哭起来。林月汐抬手揪住六子的耳朵,“看你日后还敢不敢招惹二哥了。”
两人跟着陆泽安一起进了六子的卧房,陆泽安将六子轻轻放在床上,六子“哎呦”几声才平稳下来。墨潇取了毛巾来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你倒是实在,又无人盯着你,你何苦这么认真,平时不是最擅长偷懒耍滑了吗?怎么今日使不上了?”
六子苦笑,“本来是不想站的,后来师傅去了······”说着,嘟起小嘴来,满脸的委屈。
三人失色。
墨山已经许久不过问习剑之事了。
“师傅骂你了?”林月汐给他端过饭来,拿勺子舀了一小口,搁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把碗递给了六子。六子微微一嘟嘴,轻声道:“月汐姐姐喂我吧,腿疼。”
“腿疼,又不是手疼,连碗都端不得了?”墨潇笑骂道,说着,从林月汐手里接过碗来亲自喂六子喝粥,“爹爹刚说了不许我们骄纵你,日后再惹事,没人替你求情了。”
一大早上未进食,六子早就饿透了,一进食更觉腹中空空,墨潇喂他他嫌太慢,干脆自己抢过来两口喝个干干净净。
“师傅也就是说说罢了。”六子一边拿袖子随意地抹抹嘴,一边含含糊糊地辩解道,“我知道是师傅叫我回来的,还给我留了饭,指望你们?我早就饿死了。”说罢,往被子里一钻,把脑袋也蒙了起来。
“瞧瞧这小鬼,过河就拆桥,果然日后不能疼他了,省得喂个白眼狼。”陆泽安笑着打趣道。
墨潇也笑着挥手在被子上打了两下,“日后谁再给他说好话就是傻子。”
“不行!”六子听此话,突然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撇撇嘴看着三个人,“你们要是不救我,我真的会被二哥饿死的。”
林月汐噗嗤笑了起来,道:“你以为这是师傅给你留的?是二哥早就给你留下的。师傅许久不问功课,若不是二哥松口,你以为师傅真能放你回来?”
六子两只小眼微微眨了两下,闷闷地又把脑袋缩回了被子里。
“我才不信呢!”被子里传来闷闷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