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婆婆从年轻时就守寡,只有一个女儿,招赘了个外乡人做女婿,没两年就有了孩子,一家人也和和美美的。
可惜没过几年,女儿女婿都染病死了,扔下这一老一小。祖孙俩相依为命,靠卖些冰糖雪水和瓜果为生。
因为他们常年在春愁河畔做买卖,所以和苏好意很相熟。
“婆婆,你这是要回家去了啊?”苏好意熟稔地打招呼:“晚饭吃了没有?”
“是八郎啊!”甘婆婆站住了说,她人老眼花,况且这时候又是晚上,是听声音才分辨出苏好意的:“我们刚刚在街边买了碗馄饨吃了,天晚了,这把老骨头支撑不住,得回去睡觉喽。”
“小三子又长高了,”苏好意摸了摸那小孩儿的头,又疼爱地捏了捏他的脸:“还有果子没卖掉啊?都卖给我吧!”
果车上还有些水果,如今天气热了,过一晚水果就会不新鲜,更难卖掉了。
“哎呦,那敢情好,每次遇见你都买我的果子。”甘婆婆咧嘴笑着,露出仅剩不多的几颗牙。
这些果子的确不值几个钱,可对她来说却已经是帮了极大的忙了。
苏好意付过了钱,从里头选出最好的两颗果子来,就着甘婆婆车上的水桶清洗干净,用自己的手帕托着递给司马兰台:“公子喝了酒,吃个果子解解酒吧。”
司马兰台身手接过,并轻声道了个谢。
甘婆婆和外孙继续推着车往前走,苏好意目送着他们走远,不知不觉出了神。
每次见到这祖孙二人,都能勾起她幼时的回忆。
当年小小的她也是跟在姥姥身后,祖孙俩早出晚归,相依为命。
可是那个心善又倔强,爱骂人爱喝酒却疼她疼到骨子里的小老太太,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
小的时候,她天真地以为就像舅爷爷说的那样,只要她乖乖的,姥姥就会来找她。还会像平日里那样,见了面亲热地叫她小王八羔子,然后给她做鸡汤面荷包蛋。
可后来渐渐明白,姥姥其实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没问过任何人,只是自己想明白了这件事。当年她虽然还可也已经记事了。
苏好意就这样出神,一脸的恸色。
直到一个醉汉摇摇晃晃走过巷子口,高声唱了两句戏文,才让她清醒过来。
回过神来的苏好意歉然地笑了笑,将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情绪迅速敛去,但终究失了态,难免有些羞窘,朝司马兰台拱了拱手说:“真是对不住公子了,万望见谅。天晚了,在下回去了,公子也请了回府安歇吧,改日再会。”
“苏公子这是怎么了?”墨童走上来,望着苏好意的背影喃喃问道:“也没什么事儿啊?怎么忽然间就”
“多嘴。”司马兰台丢下一句话上了车。
墨童哽了哽脖子,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为什么苏公子说什么公子都让他说完?晃神了也不提醒,就那么在一边静静等着。自己说话超过两句就要被训斥。
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黑,苏公子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