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思梧与玄棋落已经在那约定的山洞处等了半日,却不见敖祈询他们的身影,只得自行收拾收拾东西,顾浅絮一行离开时为他们留下一些吃食,炎思梧又寻了一些果子,玄棋落坐在那生火,洞外是已经栖下的鸟儿。 玄棋落看着月亮,突然觉得如此只有两个人真是很好,哪怕他忘了,也依旧照顾自己,一如初见的温柔。 玄棋落摸着肚子:“宝宝,爹一定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的。” 炎思梧进来时就发现玄棋落坐在火边傻笑,他将果子放在她身边,俯身看着她:“笑什么呢?嗯?” 玄棋落一惊,险些摔倒,炎思梧扶住她。 “没事,我只是看你笑得很开心,想问问。” 玄棋落羞得耳朵都红了,她哪里能告诉炎思梧自己想什么:“哪有想什么,你摘完了?” 炎思梧坐在她对面,拿起干粮吃了起来:“寻了一些密果,应该是熟得刚好,你快些尝尝。” 玄棋落小口小口地吃起来,看了一眼炎思梧,不知是火太烤,还是如何,脸上竟红透了,点点头:“好吃。” 炎思梧哪里顾得上她,他在算敖祈询的路线,若他的步伐应该也快到了,但一直迟迟未来,定是遇到了麻烦,他的术法虽是族中青年中的翘楚,但万物相生相克,难免遇到一些棘手的麻烦,且这已经算是西境的内侧边缘,能进来的定是有些道行,祈询还带着伤员,冥筠清与他不和……炎思梧皱着眉,却也不敢与玄棋落言说,此一行本就惊了她,如此,她定更无法安睡。 炎思梧吃完最后一口,便出去做了些陷阱,又回了洞口设下结界,给玄棋落清了一块地方,铺上衣服:“棋落,太晚了,该睡下了。” 玄棋落点点头,躺下后却抓着炎思梧的手,咬咬嘴唇看着炎思梧不解的脸,许久才开口:“筠清他们……” 炎思梧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棋落不怕,睡吧,祈询说带她来,便不会食言,若等他们多日不来,我们便去寻她们,睡吧,乖。” 玄棋落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炎思梧坐在火堆边背对着她,发起了呆,他心里也没底,他越想越怕,当时为什么要和他们分开,万一……青龙族便绝了后。 炎思梧摇摇头,强迫自己安定下来,他们一定还在路上。 炎思梧叹了一口气,加了些柴,已经有些冷意,玄棋落双身子若惹了风寒怕是不好,炎思梧想了很多才慢慢睡去。 而敖祈询和冥筠清还在各自怨恨,冥筠清虽然知道碎了他的玉,但是她的高傲不许自己去道歉,两个人僵持着。 敖祈询躺在那,自顾自地上了药,缓了很久,他看着抱着膝盖缩起来的冥筠清,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了,他没办法现在去怨恨她,同在西境他必须对她负责。 敖祈询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冥筠清身边,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敖祈询将外套脱给她盖上,看着冥筠清眼角的泪,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他确实太过激了,但青黑毕竟势同水火,这种念头最好还是给她扼杀了,不管今日救她是死是活,总是劫数,且今日之事,本就是自己挑起来的,她不过是被迫看了一场闹剧。 敖祈询退了几步靠着青念,设下结界便沉沉地睡去。 敖祈询一觉睡极不安稳,他梦到了娘,在青浮常去的青山别院,一侧是巍峨的青山,这侧,青浮坐在那背对着他正在品茶。 敖祈询无法解释自己的心情,他兴奋极了,连睫毛都在抖,他急急地跑过去:“娘!” 青浮却自顾自地喝茶,敖祈询压下心里的雀跃,只能坐在那看着青浮。 青浮放下茶杯:“询儿跪下。” 敖祈询不解,却跪在青浮的身前。 青浮看着他,面无表情,不是敖祈询记忆里的温柔模样:“询儿可知错?” 敖祈询低着头:“询儿不知,还望娘指点。” 青浮看着他:“冤冤相报何时了?” 敖祈询低着头:“询儿不该滥杀,不该争执,不该欺负女孩子。” 青浮摸摸敖祈询的头,有些软下来:“询儿,有些事必须争,这没错,但是你却太争了,你动了杀戮之意,你护了她,却也伤了她,她在这西境只能依靠你,你带她进来,不管她是不是你敌对,既然你有责任便要护她,你如此伤她,可认错?” “询儿知错。”敖祈询低着头,也不争辩什么。 青浮看着他:“如此便去后院抄戒律百遍。记住,强者不可欺弱者。” 敖祈询看着她:“询儿记得。” 而青浮却越来越模糊,离他越来越远,敖祈询连忙追去,一切都快速地消失,他只抓住了一抹残影便消失了。 敖祈询跪在地上,松开手却发现空空无一,哪里还有那抹残影。 “娘,别离开询儿好吗?询儿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还有很多……我会酿你最爱喝的酒了,我做了你最爱的点心,回家好不好?我和爹在等你。” 敖祈询醒来时,发现自己双眼带着泪,连忙擦擦眼睛,却牵动了伤口,不禁皱了下眉。 敖祈询看着已经醒来却迟迟不愿过来的冥筠清,摸摸包裹却已经没了点心,只得掏出干粮和水,慢慢地走过去,慢慢地坐在她身边:“给你。” 冥筠清不看他,只是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吃着,干粮实在太粗糙,冥筠清不禁咳了起来。 敖祈询便给她拍拍背,冥筠清便缩了下,不愿敖祈询碰自己,敖祈询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冥姑娘,昨日之事是敖某不是,对不起,敖某是个粗人,很多事情都伤人,得罪了姑娘是敖某不该,但冥姑娘也不该摔了我的玉。” 冥筠清没说话,她不愿理会敖祈询,打一巴掌再哄一下吗?敖祈询你不觉得你自己挺残忍?她看着他:“上路吧。” 敖祈询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得爬起来找了一支树枝撑着自己。如此敖祈询与冥筠清的位置反了过来,冥筠清在前面为敖祈询开路。 敖祈询腹部伤太重,只得由她去了,路上崎岖难走,冥筠清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豆大的汗滴在头上打转。 敖祈询拉住她,冥筠清却甩开了,敖祈询脸色苍白,却倔强地将冥筠清拉过来。 冥筠清看着他,恶狠狠地说:“你干嘛?” 敖祈询从怀里拿出药:“你的伤口……” 冥筠清侧脸不看他:“是死是活与你有何干系?” 敖祈询不理她,强按她坐下,冥筠清咬着嘴唇。 敖祈询解开她衣带,露出伤口,已经裂开不小的伤口,敖祈询撕了衣服涂上药为她包扎好,全程冥筠清不再说一句话,像与她无关一样。 敖祈询给她系上衣带,冥筠清却开了口:“敖祈询我不会记你的好,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厌恶极了。” 敖祈询惨白一笑:“我从未想过你对我有什么记好的地方,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承诺。” 冥筠清站起来,也不顾敖祈询,自顾自地要走,敖祈询把木棍塞在她手上,冥筠清也不扔,便如此走着,敖祈询在她身后摇摇头。 路上再未遇到人烟,两个伤患跟着青念慢悠悠地走着,敖祈询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摇摇头继续坚持着,若倒下了冥筠清怎么办?敖祈询不敢想,已经犯了错,不能再把她的生死让旁人掌控。 敖祈询握紧拳头,用疼痛去抵制身体的透支,却也不愿向冥筠清开口歇一歇。 行至中午,两人才在一处溪流边停下歇歇,冥筠清已是大汗淋漓,她分不清是累还是痛,抱着膝盖坐在那,平复剧烈的心跳。 敖祈询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惨白,慢慢地扶着青念坐下,青念舔舔他的脸,敖祈询蹭了下青念:“我没事的,别怕。” 青念默默趴在他一侧,敖祈询从包裹里拿出干粮,他已经是精疲力竭,若再去寻果子便是找死。 敖祈询让青念叼着包裹去递给冥筠清,青念带去后冥筠清吃了两口便咽不下去了,只得缓一缓。 这一次两人狼狈极了,敖祈询开始打坐,能量有些不稳定,他需要去平复好。 冥筠清低着头,用手掰着干粮,一点一点地吃。 青念趴在那看着敖祈询,有些担心,它有了神智,却也不懂此时两个人闹矛盾的情况。 敖祈询许久才睁开眼,却忍不住吐了血。 冥筠清看着他,虽有些紧张却也说不出口,只是侧脸不去看他。 敖祈询擦擦嘴,站起来喝了几口水。“冥姑娘,我们走吧,一直走,今晚能到。” 冥筠清将干粮放在怀里便跟着走了,一前一后也不多言。 一路上敖祈询几次压下要吐血的冲动、能量的躁动、神智的模糊……没过多久就喷了一口血重重地倒下了。 冥筠清回过头时,只看到敖祈询后背已经染了一大片血迹,慌了,急忙扶他到怀里。 敖祈询紧闭着双眼,嘴唇也失了颜色,青念不安地在一侧走动低鸣。 冥筠清从包裹里掏出曾给敖祈询吃的那瓶药,给他吃,但敖祈询已经失了意识,哪里还能咽下去,冥筠清只得嘴对嘴地将药强行让他吞下,敖祈询咳了一下却也未醒来。 冥筠清已经快没力气了,只得让青念趴下,艰难地将敖祈询放在青念身上。冥筠清安抚青念:“青念乖,快带我们去找炎思梧,这样敖祈询就有救了。” 青念低鸣一声便小跑起来,跑了两步便停下了,敖祈询受不了颠簸,冥筠清扶着他便艰难地走着,走走停停却也不歇着,这么咬牙一直走到月上西头。 冥筠清听着远处的狼长鸣的声音,吓坏了,此时再遇到狼群,可如何是好。 青念重重地踏了一下地面,低沉地鸣叫了一声,狼群便再也没了声响。 冥筠清抱着青念的脖子蹭蹭:“青念谢谢你。” 青念蹭蹭她,接着走着,路上的荆棘不断地将冥筠清的衣服划破,戳痛了她,她也不在意,一直护着敖祈询不被伤了。 他们这么走着,一路上的声响,惊起树上的鸟儿。 冥筠清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她要回到玄棋落身边,这样才能有救。 冥筠清其实已经腿软到了每走一步都要借助扶持敖祈询这股力,青念带着她躲过了炎思梧的重重陷阱,到了结界处,冥筠清已经没了力气了,跪坐在那,青念便用角去戳结界。 炎思梧察觉异常便收了结界,发现竟是狼狈的二人,敖祈询昏迷不醒地趴在青念背上,后背已经干了的血迹,让炎思梧心中一惊,冲了上去,将敖祈询抱了下来。“祈询?祈询醒醒!” 冥筠清说道:“他和两个妖族之人打了一架,被刺穿了腹部,又能量不稳定,所以从下午吐血后昏迷不醒。” 玄棋落惊醒,看到艰难起身狼狈极了的冥筠清,鼻子一酸,眼里含着泪,赤着脚便跑了过去抱着冥筠清:“筠清!” 冥筠清靠在玄棋落身上笑了一下:“棋落。”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她坚持太久了,需要休息。 一切就交给棋落吧,炎思梧一定能处理好。冥筠清这么想着,便陷进了一片黑暗,听不到了玄棋落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