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正式入学,骤然恢复读书日子,贺兰容修还有些不适,尤其是在作息上。今日他难得一月一休,才亲手煎了壶茶,小厮圆子就跑来传信。
“怎么了?”圆子也是听了谢府跑来的小厮的话,转述道:“公子,十一郎出事了。”
容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圆子道:“谢家的十一郎昨儿在外留宿了。”
容修思虑道:“夜宿在外?他家风严格,想来是吃多了酒或者什么人情推脱不开才会如此吧。”圆子着急道:“听说太尉举家鸣告,已经将十一郎鞭板、锁禁,还说要免祀。”
“什么?”容修慌忙之间烫了手,收回手随意甩了甩,来不及处理就问道:“太尉怎会严格至此?”圆子答道:“听说十一郎是在外饮酒,与一名饮妓同宿,私下还送了钱,说要接回家作如夫人。”
“什么?他疯了?敢未婚纳妾?”若不是腿疾,容修几乎要拍案站起。等等,“是谁给你说的?十一郎身边的人还有闲心来找你?”
圆子为难,暗叹了口气道:“是中郎将身边的人。”果然是谢元辛。容修问道:“他可说了来找我做甚么?”
圆子眼珠发亮:“公子要帮六郎?”圆子跟在容修身边许久,自然知道二人之间的旧情。容修听到这句“六郎”,登时一个眼神杀过去,圆子屁股蛋一凉,知道又要挨打了。容修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为了大妮以后和小叔子的人情,为了十一郎,也要做些什么。他到底交代了什么?”
圆子道:“那位饮妓从前是在璧月小筑的,不知怎么在船宴上和十一郎遇见了,小人细问过,她的身契还押在贺兰家。”容修被茶水呛住,缓了好久才问:“身契?她是个贱籍?”圆子嘟囔:“要不然怎么是饮妓呢?”容修挥了挥手把圆子赶走:“自己去领五鞭。”
容修暗自思忖,谢太傅生气虽然也与这女子身份有关,但说到底是气十一郎行事不检,招了饮妓陪宿,还自作主张许了纳妾之诺。他一个外人能做什么呢?把那饮妓的贱籍改了,火上浇油地跑去给谢太傅说您老的儿子睡的不是贱户,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回家?容修最为明贤婚事担心的就是这个谢太傅,哪怕谢则灵害得他终生残疾,但他知道则灵的老爹更令人害怕,打起亲儿子来比教坊里教役还狠。
要不去问问父亲?容修的脑海里有了个不着边的念头,这样的念头一旦起了,很容易就成真了。
容修第一次这样主动进父亲书房,不是为了请安、找骂,而是求教怎么趁着这个饮妓的身契在,给谢太傅父子推个顺水人情。贺兰新短短听了前因后果后,叹道:“十一郎怎么是个糊涂人?这么大了,还在刀光剑影里见识了这么多年,该是沉稳些啊。”随后又夸道:“还是谢家老六那个中郎将好,谢家嫡子、朝廷命官,幸好大妮嫁的人是他。”
容修又想起这桩婚姻的开始是与自己有关,却不好说什么。贺兰新拨了拨笔尖的杂毫,道:“血气方刚的年纪,喝多了酒、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倒也可谅——”容修心里打了个寒战,自己喝多了酒晚归可是时常被传家法打手心。贺兰新继续道:“只有没有这饮妓,就当是他家十一郎喝酒误事,酒醒来被好好教导一番,祖宗面前跪两天认个错,也就过去了。”同为族长,贺兰新为谢太傅想好了如何处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