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新怒不可遏地看了容保一眼,双手叉腰,呼气变得急促,怒极反笑,问道:“你说什么?你的哥哥、弟弟、妹妹,在你眼中竟是这样吗?”贺兰新左右看了看,去外间找了一支烛台,掰断上面婴儿手臂粗的蜡烛,横过烛台向容保冲去。容保没见过贺兰新这样,连连往后缩,急道:“伯父这是要做什么?你是要我的命吗?我是国学之人,天子学生啊——”
他话音未落,贺兰新眉眼一沉,举起烛台向他背后砸去,连容修都一惊。父亲动怒,最多只是开祠堂请家法,此回亲自动手对贺兰容保鞭笞五十已属暴戾。
“啊——啊——”一声惨叫后,是容保无尽的哀嚎。贺兰新眼睛都不眨一下,又高举烛台往容保身上再落下一计,然后把烛台丢到一边。容保细皮嫩肉,从未受过如此待遇,大叫之下一时失禁。
贺兰新向他走近几步,他已无力再退。贺兰新踩在他的衣袂上,语气凶狠神色冰冷地告诉他:“打你两下,一下是为你口出不敬,我贺兰新的孩子,没有人可以当着我的面说个不字。一下是为你不孝不悌,大妮是你妹妹,你出口伤她、不护着她,你不配为人兄长,容修是你哥哥,你看不起他、不尊敬他,你不配为人兄弟。”贺兰新伸出一只手钳制住容保的泪脸:“今儿叫你们兄弟来,是有事商量,既然你不懂事,知会你一声便够了。记住,你和你爹,到今天靠的都是我贺兰新一家。我的儿子、女儿,是大周最好的人才,腿疾算什么?淑女名头算什么?”
看着贺兰新蹲下身的背影,容修心里有一股久违的暖流经过,久违到他下意识地抗拒。贺兰新站起身来,转向贺兰容修道:“容保是不成了,他休养两个月后,上书病退,你便从此替他去国子监上学。我会请谢太傅、祭酒来商议此事,谢太傅和中郎将会上书荐你入学,也会做引荐人将你引给各门博士,你准备好。”中郎将即是则灵了。
贺兰新叫来人把瘫在地上的容保拖走,自己也离开了。容修坐在原地,睫毛翕动,等到容保被拖走,自己身边的小厮进来问他何时离开,他才动了动嘴唇,用极小的声音道:“多谢。”
明贤醒来的时候,床前的帐外似乎跪了一人。明贤扣了扣床头,跪着的那人磕了个头才站起身走来,掀开帐子服侍明贤梳洗,这人是凌霄。明贤走到菱花镜前坐下:“干嘛去了?”
凌霄又跪了下去,不答一言。她不说明贤也猜到了,细想了想,她说破了自己反而尴尬。
明贤自己先篦了篦头:“把阿覃叫来。”
阿覃来的时候,明贤正挑了个许久不戴的金镶玉步摇。明贤把玉梳交给阿覃:“凌霄这三个月不许出梅昭院的门,也不必在我身边伺候,先去外院帮忙。”
明贤记得上次去东山院,大哥哥不在,留院的小厮笑说了句:“前些日子大公子便很爱去园子里看凌霄花,这些天儿花虽败了,大公子兴致却还在呢。”一向谨慎寡言的凌霄失神碰倒了茶盅。明贤笑着,隐藏了许多情绪在心里,幽幽道:“我记得你最爱陪我来东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