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燕正在誊写一卷失传已久的残破兵书,看到眼前扮作小厮模样的明贤时一惊:“你怎么来了?”
明贤不知自己嘴角笑意透着的寒意,问道:“十一公子这么悠闲?就快毁了贺兰氏的名声,还如此悠然?”则燕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哦”了声后道:“我十三弟送了贺兰容保一柄双面扇,他在诗会上时常拿出来炫耀,却不知表面的漆色七日便会脱落,里头的画像也就露出来了。”
明贤根本不关心这段因果,道:“你知不知道这事儿若传出去打的是整个贺兰家的脸?”
“知道啊。”谢则燕面不改色,重新提笔誊抄,道:“你放心,不会传播出去,只是给贺兰容保这个人的坦途添了些波折罢了。”
“你!你谢家旺族,自然应该知道门族之间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不端行径!”明贤觉得谢则燕根本是无所谓的态度,他闻言果然没有搭理一句,一心埋在兵书里,正好想起了从前实战中的情况,有了灵感。明贤道:“你嘴上鄙视你大哥哥强迫民女,可是为了保全谢家颜面,你也不会去揭发他强纳妾。贺兰容保再如何也是我哥哥,你用这种手段诬陷他,不也觉得毫无不妥?”则燕合上眼强行记住脑子里匆匆将逝的灵感。明兰见他闭上眼不看自己,便向他走去,见他在抄兵书,笑道:“十一公子这么好的阴谋诡计都想得出,用得着学兵书吗?”
之后她低着头出了门,咬咬牙问路去了谢则灵的院子。
明贤走后,则燕的手顿住了,心下忽生狂躁,居然将笔随意丢在书案上,饱蘸墨汁的笔尖一下溅出墨点留在誊写兵书的细绢上。连着两日的功夫白费了。
明贤还在门边就被谢则灵发现了。谢则灵打发了众人出去,只留下她一个自称是贺兰容修身边小厮的。
则灵问她:“怎么一个人来了?是为了贺兰容保吗?”他想起自己房间里有些酸酸甜甜的果子,想着小姑娘会喜欢,走去把东西布在桌上,让明贤站过来。明贤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他伸出手对明贤招了招:“来啊。”
桌上的几盘果子和点心一眼就看出是之前那位苏州厨娘之手。他舀了碗茶给明贤,问道:“怎么来的?累不累?”明贤才发现自己额上的汗珠,口中也生了渴意。则灵像一阵清风一样,递给明贤一面汗巾,也消散了明贤一路来的热气。则灵挑了个橘子剥开,自己吃了一瓣,腮帮子一酸,道:“好酸啊?”
明贤从他手中接过,自己也吃了一瓣,道:“元辛哥哥喜欢吃酸的吗?”则灵笑道:“我不喜欢吃甜的,却偏爱酸的,若是酸中带甜的也喜欢。”明贤眼睛亮亮的,笑道:“我也是!最怕甜腻腻的味道,但若是酸甜的口味,却也喜欢。”则灵便端了盘玫瑰山楂糕到她面前:“嘉言尝尝这个,我都是躲着人才吃。”
明贤咬了口玫瑰山楂糕,入口即化,酸甜不腻,问道:“为何要躲着人吃?”则灵无奈地耸了耸肩:“男子似乎不该嗜甜,我父亲更不喜欢我偏食某物。”明贤显然不喜欢谢太傅这样的要求:“人活一世,怎能无所偏爱?”
则灵闻言低头一笑,道:“是啊,我最偏爱这份玫瑰山楂点心,没由头的喜欢。”外人面前谢则灵像是一张皮影、一个记号,优秀无缺,没有个性,没有人情。明贤最喜欢则灵对自己坦露这些小秘密,因为她知道元辛哥哥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在旁人面前需要隐藏自己,在她面前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