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拿药箱,没想搞破坏。”孔十如实交代。 沈垣一言不发地取下药箱,拉住她的手想要为她上药。 孔十扯了个笑容,连忙道:“不必,小伤罢了我自己来。”沈垣没理她,依旧自顾自上着药。她闭上嘴心不在焉的看窗外,思索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师徒情。 空气中只剩下沈垣为她上药包扎的声音。 “你......” “我......” 孔十闭上嘴等他说。他歪了歪头似乎疑惑她为何不说话了,这个动作沈垣面无表情的做下来有些可爱。 “刚刚想说什么我给忘记了,哈哈哈。”她只是想尬聊几句,既然他有想说的,正好省去自己瞎说话。 “不着调。”孔十呵呵笑了声,无法反驳。听到他问,“用刀切的?” 孔十心中有鬼,难得没有胡说八道。她想:难道同你说看你太漂亮,色迷心窍所以切到手?像他这样的严肃的人,听到这样的话是不是会很生气,如果生气顺便赶她走那太好了。 她被握在对方手中的手开始不正经,大拇指搭上正在忙碌的白玉手指磨蹭两下,无名指与中指伸进对方手指缝中,她笑眯眯道:“我是色令智昏。” 沈垣顿了顿用手指将她强行夹进去的手指弹开,握着她的食指继续包扎。就这样?孔十笑容凝固。 她另一只手干脆握上沈垣的手腕磨蹭几下,她豁出去道:“沈老师,你这般闭月羞花英俊潇洒。我这次是切到手,下次可能是砸到脚,下下次就想与你开展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师徒恋了。你打我我都不会滚的,你看即便这样也要将我留下来?”说完身上鸡皮疙瘩先起了三波。她给自己定了个称谓:没皮没脸。 孔十不安稳的手被他按回原处,接着被定身,只剩一张嘴可以讲话。她笑嘻嘻道:“沈老师,原来你法力也这么高强!我觉得自己更喜欢你了。” 沈垣抬头面对着她,声音沉稳:“好的。”她闭上嘴,心想这人不亏是名声响当当的老油条老师,对待无理取闹的人最是淡然。 沈垣包扎技术很不错,包得十分仔细。她心中怪异,与他闲聊:“我觉得我忘记了。” 沈垣:“恩。”继续包扎。 “总觉得之后会让自己十分后悔忘记它。”孔十用另一只撑住下巴,鼻中嗅到一丝丝焦味——很熟悉的味道。 沈垣:“恩。”系了个蝴蝶结。在完成包扎后,孔十感觉身上一轻便能动了。 “啊……”孔十将手抽离他的手中,颇为淡定的往厨房走。 沈垣:“.…..” 半晌后,孔十拎了个布袋子走到桌边,哈哈一笑道:“我要下去扔垃圾,用过的纱布给我吧。还有,谢谢你帮我包扎。” 半山腰是十方山弟子们休息处,有一处垃圾堆放点,距离他们的住处不是很远,孔十将垃圾扔上去便回去,琢磨着怎么处理厨房中一半未烧焦的萝卜。 回到住处,沈垣不见人影估计是进藏书阁啃书去了。孔十转了一圈,猛然看到房间中冒着热气的食物。疏玉回来了?她便喊道:“疏玉!”欢快的跑出门喊了几声。 “喊什么?”沈垣倚着窗户捧着书,面色淡然。 孔十愉悦的说:“我瞧见房里烧好的食物了。是不是疏玉回来了?” “没有。”沈垣将头收回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那菜是谁做的?不会是……看不清沈垣面上的表情,她不好意思直接跑上去面对面。她攀着树干爬到窗口差不多高的位置,抽出一根树枝戳了戳他。沈垣莫名其妙的后背被戳了几下,他转身依旧冷淡的对着她。大有给她一叠卷子做的架势。 孔十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虽然他也许看不到,嗓音软化道:“谢谢沈老师。” 沈垣语塞,抿了抿嘴道:“胡说什么。” 孔十: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哎呀突然好饿,我去吃饭了。沈老师,我更喜欢你了啊!你小心点!”孔十扔掉树枝向下爬,一溜烟就到了地上,蹦跶着消失在藏书阁下。这些话一旦说出,她感觉自己打破了什么的阶度,越发得心应手张口就来。 她笑嘻嘻的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立马泪流满面,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吃到正常的东西。 “我要是个男人就娶了他。”孔十嘀咕。说起来沈垣真是个不错的人,性格好相貌佳身材棒,知识渊博脾气好,现在加上会做菜。简直是当代男女挑选媳妇相公的最佳模板。 想想这里的生活真不错,环境好人也好,除了天天逼她学习之外没有缺点。哦不,唯一的缺点是她并不是孔十,因此看来她终究还是要离开的。她心中一阵唏嘘,时间越长她竟然略微有些舍不得。要不直接告诉他自己不是孔十,会不会赶她下山?孔十想试一试,再待下去可能真舍不得了。 她吃饱之后刷碗,期间她想着几种方式该如何告诉他,一不小心摔了一只碗。要是疏玉在恐怕会空哭流涕说着‘李忘陈前辈亲手烤的瓷器’之类的话,这种话她之前听过一次,便被伤心的疏玉小朋友狠狠的赶出厨房。她胡乱的想着。一阵骚乱传来,夹杂着少年少女的叫喊。她跑出门听着声音是在山下,沈垣踏着虚空朝下飞去她犹豫了一番跟上。 跟着沈垣到达的地方,她才去过,正是山腰的垃圾堆放处。本来人烟难见的地方,因为呼喊声引来不少人熙熙攘攘的围着一个东西看,不像是恐惧。 “你们是何人?”一位弟子看见我们,问道。 沈垣不爱理人,孔十替他回答,笑的纯良:“看不出来吗?上面下来的人。” 这句话引起了不少波动,众人纷纷从垃圾堆收回视线,转而看他们。沈垣向前两步,不知是否气场太强众人退让出一条小道,孔十摸了摸鼻子跟在不远处。 有弟子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们要对仙兽做什么?” 垃圾堆中是一只矮小如狐狸一样的动物,丝毫没有被围的密不透风的弟子影响,专心致志的咬着嘴中的布条,舒爽得尾巴一摇一摇。沈垣虚虚将布条隔空抽出来,丢向山下。它眼睛朝这边瞟了几眼,踌躇了一会便随着布条而去,一点找沈垣麻烦的意思都没有。 怂仙兽。 众人待在原地不明所以,难得见着一次的仙兽说消失就消失,失落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孔十挥了挥手道:“到饭点了,都散了啊。” 有的弟子憋得满脸涨红,动了几下嘴就是不说话,大概是因为祭祀他老人家立下的规矩。孔十挪了几步想要远离,终于有人憋不住,语气略有些怀疑的问道:“姑娘,你可是那位冠绝天下的孔十小姐?” 她不是,孩子。可要怎么回答呢?如实回答吧。 还没说话,沈垣冷淡的说道:“回去。”四周深吸一口气,作鸟散势。孔十默默咽下一口气,将话憋回肚子里。 “那是仙兽?还……挺普通?”孔十不确定的说,乌漆嘛黑的一团毛球根本看不清。 “普通的仙兽。”沈垣难得回答,沉默几秒又道,“跟在后面作什么?” 孔十诚实的回答:“你太高了,我腿短跟不上。挑水又太累了,不想跑着追。” 原以为沈垣会像以往那样说她一句‘不知进步’,没想到前方的挺拔的身影步伐渐渐慢下来,孔十照着原步伐追了上去,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何?男人心海底针。 两人并肩走在山路,四周静悄悄唯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天际染成暖黄色,有些树枝渐渐衰落变黄。 “好饿。” “恩。” “好累。” “恩。” “想疏玉了。” “恩。”似乎带了一些笑意。 “有句话我得告诉你,虽然这会让我失去一个锦衣玉食的机会。我不是孔十。”她停下脚步笑盈盈的面对着他。她还是无法理所当然的接受别人的身份,管他是机缘还是巧合。趁着时间不长,赶紧说明。 沈垣神色平静,“恩。” 她正着面色,无比认真的说:“我真的不是孔十。”沈垣难得揉了揉她脑袋,却道:“你是由孔家全体送出门的。回去吧。”言下之意,你不是谁是。她泪流满面,难得正经一次不能体贴的照着她的剧本来吗? 她跑了几步追上前方的男人,继续制造混乱。沈垣唯有‘恩’一字回答全部,将她的一腔复杂的感受憋在心中无处布撒。她不得不安慰自己,他就是个小古板,终有一天拿出证据便会信她的。 沈垣给她设置了晚课,几乎是在她睡着与被叫醒的两种状态下完成。今天的晚课沈垣破天荒的问她:“很无趣?” 哇,你终于发现了,孔十内心激动。等等,他这是对自己产生怀疑了?沈垣一直算是尽心尽责,所以她道:“对于我略微有点。但对于疏玉这样爱读书的小朋友,怕是一点都不会无聊的。”他没有变神色,她继续道:“所以你不必怀疑自己的讲课水平。” 于是沈垣临时将授课改成身手交流。直到孔十累趴在地上哭泣地嚎叫:“我不无聊——我爱上课!” 累得像狗的孔十睡在地上不愿起,大有一觉到天亮的架势。沈垣从袖子口摸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递给她,“这是什么……酒?好小一壶。”孔十撑起身,握着这壶小酒。酒壶圆滚滚的呈淡淡的翡翠绿色,只有她巴掌大小。 “奖励。”沈垣靠着树干,灯火打在身上使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孔十受宠若惊,“谢谢。”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吐舌头,“好辣。这酒叫什么?” “珈蓝怒。” 珈蓝怒,菩萨生气。这名字真会起,起名的一定是个不拘小节之人。酒很快被喝完,她略微有些不过瘾。几口酒下肚,灼得她里子火辣辣开始神志不清。 坐在地上闷得慌,她猛地爬起身,马尾散开衣服凌乱。伸出手指向沈垣:“嘿嘿嘿嘿嘿嘿……” 沈垣难得问道:“笑什么。” “嘿嘿嘿嘿嘿嘿……”孔十依旧指着他一步一步逼近他。 “别胡闹。”沈垣捉住她的手,孔十歪了歪头似乎不解为何手无法动了。半晌,她抬起头实诚道:“其实是挺无聊的。上课。不知道你们怎么坚持下来的。无聊真不是演出来的。真的想睡觉。” “其他是演的。”沈垣说的陈述句。孔十不好意思的说:“也不全是。”话没说完一个猛扎向下,好在沈垣手快将她捞起来。 “呼噜噜噜噜噜噜......” 被放在床上的孔十突然直起身来说:“好听!”接着头一歪睡得死死的。 沈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