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天真,因为我往往认为自己一个人能办到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当我还在安心地以为人偶们不会爬上那么高的楼层而暗自思索其他问题的时候,天台虚掩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踢开,我手被吓得一抖,那块结晶就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我赶紧起身去拣,然后便傻傻地暴露了自己。 “呵,找到你了。” 像是冷笑抑或是嘲讽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我慌乱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毫无表情的扑克脸,而刚才的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我站起身来连连退后,直到退到天台的最边缘,背抵着用来防止意外发生的不锈钢栏杆上。 “你是谁?”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敢看他的眼睛。 刚刚只是匆匆的一瞥,我便被他带着危险气息的眼眸给震慑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拥有如此眼神的人,凛冽的就像冬天的冰柱狠狠地刺向你的双眼,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拿走我的东西,却还来反问我是谁?” 我一惊,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结晶,并将它藏在背后。 “我……我根本没见过你,怎么可能拿你的东西?”我的声音颤抖着,明明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让我觉得比人偶更难看透。 对方的眼睛闪过一抹神秘莫测的光亮,他开口:“可是我见过你。” “什么时……” 话还没说完,我背靠的栏杆突然毫无预兆的向后倒去,还好我反应及时抓住一旁没有松动的地方,整个人像是瘫软的无骨动物一样跌坐在地。我惊魂未定地看着我刚站着的地方,栏杆已经受力断裂,只有一个接口还连着其他部分的栏杆,嘎吱嘎吱地在空中摇晃着。 同时,与此呼应的还有地上蹦跳的纯蓝色弹珠。 我惊恐地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弹珠,再移动视线注意到对方还没伸回去的手,心仿佛瞬间跌进了冰窖,一股恶寒,连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腿都抽痛起来。 “上次破坏舞台剧的是你!!!” 那易雪和学长追出去所见到的那个“比起陆夜,更像人偶的人”就是他吗?? “你是人偶世家,时家的人……” “时迁。” “嗯?” “我的名字。”他用凶恶的眼神警告我,“我不喜欢和人偶世家什么的扯上联系。” “……” 什么意思?他明明是时家的人,为什么不喜欢跟自己的家族扯上联系呢? “你想干吗?” 我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危险度很高,他能轻轻松松地用弹珠使不锈钢断裂,那他也可以简单地解决掉对于他来说麻烦的我,我唯有顺从他的意思才能保全自己。 “将你拿走的还给我。还有——”额前的碎发被天台的风吹得散乱,他微眯起眼,“给予你惩罚。” “!!!!” 虽然早就料到他的目的是为了拿走陆夜的“心脏”,可是为什么连我都要…… “觉得很奇怪吧?”看着我一副惊讶到哑口无声的样子,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是,帮助了不该帮助的人,就是要得到点教训才能长记性。” 看着他认真到恐怖的表情,我的喉咙里仿佛充斥着一股铁锈的气味,杂乱无章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像是为了呼应我内心的求救声,天台的门再一次被打开,我满心欢喜地伸头去看,却在见到来人后,心一瞬间跌落更深的谷底。 “废物。”时迁对他们的到来嗤之以鼻。 “是,少主。” 异口同声的三个人,之前的两个人偶再加上陆夜,他们笔直地在时迁的身后站定。而此时的陆夜,在我的眼中,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没有悲喜,没有笑与泪。 她胸口残留的黑洞提醒着我的使命,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无能为力。 我苦笑着,脑海一片空白。 如果跳下去的话…… 跳下去就好了。 ……跳下去吧。 有声音在内心响起,我呆滞地抬起头,再次望向陆夜。 “人偶怕高吗?”我问。 时迁一愣。 “对,人偶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但是高度对于他们来说是唯一的弱点,因为在坠落过程中他们无法做出任何的自保动作,只能任其毁坏。所以呢?”他步步逼近,像是看到猎物已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雄狮,露出血腥的目光,“你想跳下去吗?” 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走到栏杆已被损坏的地方,看着任何事物都显得渺小的底下,转回身咽了一口口水。 “真有趣。你以为跳下去就可以保全自己和‘那样东西’吗?”时迁抚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那正好,我还没有想到惩罚你的方法,你跳下去也不错。我还可以答应你,不再逼你交出东西,当然前提是,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我咬着下唇,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抖着声音说:“记住你说过的话。” 闭上眼,我向后倒去。 在视线完全消失之前,我看到了时迁伸出的右手,以及在他右手掌心上像蚯蚓般丑陋的伤痕。 因急速下降,我的头发被整个掀起顺着速度的方向翻飞,它拍打着脸颊造成的刺痛感提醒着我,这一切都不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