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如既往的过着,这一日她被阿蓉拉着参观新开的客栈,阿蓉兴奋地拍着手说:“阿姐,你说我的客栈叫个什么名字好呢?又不能太俗气、又不能太张扬,你看对面的这家青楼叫什么紫云阁,听说阁主是个风流公子,平时最爱穿一身紫衣,真是一个传奇” 敖鱼想起之前墨玄也提起过开客栈的事,她灵机一动说:“不如就叫红尘客栈如何,记得父王以前老吟一首诗,他说是我娘亲教给他的,词牌是《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阿蓉听她念的抑扬顿挫的,赞叹的说:“阿姐,你娘亲的文采真好,这词我喜欢极了我要做一面屏风,把这词誊写在上面,也算是表表我对她的怀念之情” 敖鱼有心想解释几句,又一想何必多事呢,阿蓉未必能理解得了穿越时空的事情,说多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当下也环住她的肩膀说:“谢谢你,阿蓉” 两人正说笑着,就见一位女子身着玫红色衣衫笑盈盈的走过来,向她行礼道:“我是紫云阁的秋水,听说你们明日开业,我家公子特命我送来贺礼,还请姑娘笑纳” 阿蓉兴奋的看了看敖鱼说:“阿姐,这都是托了你和知诰哥哥的面子,如今知诰哥哥被封为齐王,这金陵城的大小官吏私底下送了不少礼单过来,我正说准备问问你看怎么处置呢” 敖鱼点点头说:那些礼你先收着,回头我问过知诰了再告知你,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去,说着对秋水笑了笑就带着侍卫走了。 敖蓉收了礼,给了秋水一份请帖说:“明日客栈开业,还请你家公子赏光,我要亲自谢谢他” 紫云阁,秋水捧着帖子敲了敲门,有个男子朗声说:进来,他一袭紫衣,斜坐在垫子上喝酒,头发柔亮顺滑的垂在两耳边,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看了一眼秋水说:“如何?” 秋水讲了词牌的事情,男子站起身来说:“华歌的女儿如今竟然成了徐知诰的夫人,原来是故人之女,我明日就去会会她的妹妹” 第二日,红尘客栈开业,整条街道好不热闹,光宴请的席客就有十几桌,客栈里修缮一新,果然入口处立了一处屏风,上面提着滚滚长江东逝水的词,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紫衣男子一走进客栈,众人都看直了眼睛,只见他一袭紫衣,并无别的装饰,只袖口处用金线密密的织了一些花朵,精致而又不落俗套,他的长发束起,头顶插了一个玉簪,更衬得他玉树临风,敖蓉看到他的身影,忽然间心跳的快极了,她屏住呼吸痴痴的看着男子向自己走来,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紫云好笑的用扇子瞧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娘么?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呢 阿蓉听他夸奖,害羞的低下头,心里暗想:你才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呢,要是天天看着这张俊朗的脸,叫我不吃饭都行。她摆摆手说:“紫云公子肯赏光莅临寒舍,是我莫大的荣幸,公子请上座” 紫云冲她温柔的笑笑,径直走到屏风前念起上面誊写的诗词来,客栈外的少女们三三两两的挤作一团,都满脸崇拜的看着他的背影,喊声,尖叫声简直不绝于耳,紫云见惯了这种场面不以为意,他指着屏风对敖蓉赞赏的说:“你誊写的词牌不错,就是背景单调了一些,我给你添几笔如何?” 阿蓉花痴一般站在他身旁,小鸡啄米似的说:“求之不得” 紫云笑了笑,专心的在词牌旁添加了樵夫和渔翁相对饮酒的画面,整首词的意境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展颜一笑说:“如今看来,好多了,蓉儿,你觉得呢?” 什么?他竟然叫自己蓉儿?敖蓉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一味的望着他傻笑,紫云心里说不出的惬意,敖鱼从楼上端酒菜下来,看他正邪魅的看着敖蓉,那样光彩夺目的男子难怪落尘师姐会无法自拔,她大声喝道说:“你就是紫云阁主?离我妹妹远点!说着放下酒盘就拿出腰间的短剑向他面门袭来,紫云轻巧的接住短剑,看着敖鱼那双月牙般的眼睛,心里闪过一丝惊喜,他微笑着说:“你比你娘亲可出落得漂亮多了,娇弱中又透着华贵之气,真是颇令人心动呢” 敖鱼想起娘亲的故事,想起落尘的痴心,神色冷冷的说:“我娘亲说你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看似有情实则无情,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祸害我妹妹,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阿蓉看敖鱼处处针对他,给自己丢尽了脸面,只怕紫云再也不会登门了,心下气恼,狠狠的瞪了敖鱼一眼,往后堂跑去了。 紫云整了整衣袖挑挑眉说:哦,还是个霹雳小辣椒呢,我喜欢,哈哈,不知道是为你的哪位朋友抱不平呢,你提醒一下在下可否?吾实在记不清了 敖鱼冷哼了一声说:“无可奉告,小陈,送客!” 紫云并不生气,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双手抱拳说:“阁下告辞” 敖鱼看他走了才放下心来,大步走进后堂看见敖蓉正在纸上乱画,笔力很重,有些纸张都戳破了,看见她进来,哼了一声,敖鱼看了看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你怪阿姐赶走了他么?我也是怕你被他骗了,他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你降不住他的,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敖蓉满怀哀怨看着敖鱼说:“阿姐,你自小被父王宠爱,如今又有知诰哥哥和墨玄对你情深意重,我有什么?长到这么大,我都不知道被人爱着是什么样的感觉?紫云阁主的风流轶事我听过不少,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我就不信我感动不了他!” 敖鱼沉默了几秒说:“我见过一位才貌俱佳的女子被他所惑,舍弃了唾手可得的幸福,等她后悔的时候,为时已晚,我只是不想你重蹈她的覆辙罢了,忠言逆耳,你以后就会知道阿姐为何这么说了……” 敖鱼还想再说,敖蓉不耐烦捂起耳朵说:“哎呀,好啦,我又不是璟儿,不用母鸡护崽的对我,有点烦了啊,快走吧” 敖鱼想起刚才自己怒气冲冲的冲紫云发了一通脾气可不就是母鸡护崽一般么,不由的也笑了起来:”长姐如母,我也是总想着提醒你,好吧,随你,阿姐不再说了,有事及时告知我,我回府了 敖蓉看她起身要走,急切地拉住她的衣袖说:“阿姐,可以讲讲那个才貌俱佳的女子么,我想汲取点经验” 敖鱼无奈的用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说:“你这个丫头,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好茶来一壶” 得嘞!敖蓉兴奋的跳起来,冲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伙计招招手道:“白乙,把店里新来的茶沏一壶来,我要听阿姐讲故事 叫白乙的少年应了,端着茶水走来,他看敖鱼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右手轻扶着额头,轻扣着桌角对敖蓉笑着,还是和从前一般的慵懒,像一只灵巧可爱的猫咪,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心里翻起了惊天巨浪,是敖鱼!自己唯一深爱的女子,自从重生以来,自己辗转来到金陵,到敖蓉的红尘客栈做伙计,他曾无数次的幻想着重逢的场面,可自己改换了相貌和声音,敖鱼还能认得出自己吗?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我明明站在你前面,却不能告诉你我是谁,想到此处不禁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敖鱼一抬眼看见一个国字脸,细长眼的少年神情恍惚的看着自己,眼神里有惊喜、有悲伤,好像看一眼就会深深的陷进去,他手里的餐盘还在轻微的抖动,她忙站起身接过茶微笑着说:“辛苦了,去忙吧。” 又转头无奈对阿蓉说:“你店里的伙计长的都不错,你还是改不了你那爱美的性子” 阿蓉撇撇嘴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看我客栈是开门做生意的,伙计们形象好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么,对吧白乙?” 敖鱼好奇笑着的说:“你叫白乙?好特别的名字,哪里人?” 白乙看着她弯弯的眉眼意味深长的说:“升州人氏” 敖鱼顿时想起了墨玄,在升州自己和他夜会香茗园,相会摘星楼,舍命斗无怨那些往事如电影一般从眼前闪过,他俩之间的恩怨那么多,整个脑袋都被塞得满满的,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敖蓉扶着她的肩膀说:“阿姐,如今你只愿做知诰哥哥名义上的妻子也是因为他吧?墨玄已经不在了,你再伤心也得过下去不是么,哪怕是为了璟儿也得想开些” 敖鱼用手摸去眼角的泪,抬眼看着屋顶眨了眨眼睛说:“也就在你面前我还能为他哭一场,恐怕终其一生我都不会再爱上谁了,我背着知诰在城西郊给他立了一块无名碑,过几日就是他的忌日,我想带着璟儿祭拜一下,到时候记得替我在知诰那里打掩护。 白乙听她说的凄楚,真想不顾一切冲上去大声说:“我在这里,我就是你爱的那个墨玄!”他多想伸出手指轻轻的拂去她脸上的泪水,那一颗颗的泪珠像是重锤一般敲在他的心上,沉重极了,可是他不能,如今的徐知诰已是齐王,在金陵把控着朝政,一呼百应,自己一着不慎,只怕就是粉身碎骨,一切只能从长计议。 敖蓉应了,又换了话题皱眉说:“听说璟儿咳疾又犯了?不要紧吧?” 敖鱼愁容满面的说:“提起这个我就头痛,璟儿从小就体弱,一到秋季就很难熬,你也不必自责,慢慢吃着膏药看吧,如今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敖鱼起身告辞,敖蓉转身看白乙眼眶红红的不禁疑惑的说:怎么了? 白乙急忙揉揉眼睛说:“小的这几日眼睛有点发炎,可否准我去买点药?” 敖蓉随手抽出一沓账本来核对数字,不甚在意的冲他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