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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观世音【完】

十一  入口被□□震塌了。  其实何止入口,整个地宫大概也惨不忍睹了。    洋货就是好,只要手指那么大的一点点□□,就能使浮屠深宫全部夷为平地,从地上无从寻觅,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白宜和祁宁挖了许久,才挖出原先那个通往地宫的洞口。洞口本就不大,这下被碎石黄土填了一半,像死不瞑目的眼睛。    白宜怔怔得站在那里,半张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  祁宁也沉默了,摇了摇头,蹲下去捏了捏土。  其实,并非无从猜测。白宜与祁宁手里还是有一些情报的。毕竟,他们隶属的是归零局,在与交易司的漫长明争暗斗之中,早已在这个世界上形成了一张密密的网。  英兵下得就是这个盗洞。前日还有人看到过,他们在这片山头活动的身影。而就在不久前,那批士兵失踪了。当时跟着他们的,就是赵秋池。  白宜继续盯着那片碎石黄土,忽然听见祁宁叹了口气。  “赵秋池,八成埋在里头了。”    埋里头了。挖不出了。  塌点如此刁钻,一丁点药末被用巧了,墓道整个塌下来,整个地宫估计都粉碎了。尸骨想必也没法拾出来,好生安葬了。白宜抬了几次手,又都放下了。  想问的很多。  前几日他还坐在她面前,吃着一碗糊掉得面,翘着二郎腿,把她埋汰得苦不堪言,再次见到,竟是这般光景。  白宜只觉手脚微微发凉,她还是低着头盯着那抔黄土,一言不发。恨不得把那个人,从地底下拽出来,把自己的满腹疑问通通砸向他。  赵秋池是黑骨。黑骨没那么容易死的。  狠厉,冷漠,如落花入水般随波逐流。作过黑骨的人,生生世世都带着这份印迹。  即使抛去了这个身份,有些东西一旦刻进里骨子里,就不是那么容易抹掉了。仿佛一条黑暗里的毒蛇,有着对危险天生的警觉,并且,随时准备着,给踏入禁地的人致命一击。  赵秋池就是这种人。哪怕没了神物的力量,哪怕迅速衰老,不复少年,杀掉白宜,对赵秋池来说,轻而易举。这点,白宜很清楚。    “老板娘”沉默许久,祁宁终于开了口。看白宜这副样子,他叹了口气,拍了拍白宜的肩。“观音呢?”  “在我这里,回去给你。”白宜恍若初醒,慢慢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终于转身离开。    “赵秋池为什么会死?”想了又想,白宜还是轻声问出了口。    “因为贪心啊。”祁宁笑笑道,拉了她一把,“老板娘,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哪句?”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世道这么乱,想活着就得抛掉别的东西。没了交易司的庇护,赵秋池就是一普通人。”  “凭着作黑骨时的一些本事,对付一两把杂鱼不在话下。他年轻时梦寐以求的一声爷,也在沾了一手人命之后,终于得到了。”祁宁说的轻描淡写,“随后,英国人打入广西,借炮声隆隆掩盖开山挖墓的事实,疯狂走私买卖古董文物。然而毕竟外国人,人生地不熟,需要再找几个本地人,干起来才顺手。”  “赵秋池。”白宜抬头看祁宁,明白了他的意思。“赵秋池就是内鬼。”  恍然大白。赵秋池身手极佳,亦对英军有用。英军犯不着动他。可事实却是,赵秋池死了。  还拉着主顾一起下了黄泉。    没别的可能,□□就是他自己炸的。赵秋池,你为什么要死?    时侯已是深秋,天高云淡,风穿竹林,簌簌作响,白宜抬头,恰逢白鹭浮翅而飞。    时光仿佛回到了昨天,她默默坐着,看赵秋池吃面,把一碗面吃得细水长流。  “五爷,”白宜的话语带着调侃,一双白眼翻得飞起。“您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收手啊。有道是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就不怕,阿难把你的心狠手辣全都学了去?”  赵秋池放下筷子,似乎当真琢磨了一下,摸着下巴啧啧,“丫头,还真别说。看来都怪我赵某人,白白耽误了少年身有奇志。”    “没想到五爷重情重义。”白宜直翻白眼。  “丫头,生如逆旅,做人不如作狗。一个人嘛,自然应当是,怎么舒服怎么活。”赵秋池低头呡了口酒,“但要是有个亲人,就不一样了。”  说罢笑着朝白宜晃了晃杯子,“白小姐,你不会懂的。”  白宜看着他,脸色苍白了一瞬,继而抿了抿唇。    “可他根本不是你的弟弟。你的弟弟早在几十年前就死了。”白宜抬头,冷冷说,“你很清楚,赵秋池。”  赵秋池的眼中破天荒出现一丝迷惘。接着他笑了笑,“你说的对。”    当年一场饥荒,死了很多人,赵秋池回来的时候,就见自己一家,被屠了门。或许只为,五斗粗米,半升泥汤。尸体横陈,血都凉透了。  少年一个人沉默得捡尸,沉默得埋土。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弟弟,大概丢了,大概死了。  ……活着?  可能吧。    赵秋池也想活着。  活着也是有代价的,没有人生来不是背负罪孽的。而太干净活着的人,背后一定也有无数人,替他作了数不清的龌龊。  这是命。命数不可强求。  赵秋池一直对自己这样说。  偷鸡摸狗,杀人放火,轻车熟路。加入交易司的时候,还是少年,心狠手辣,扈名远扬。他喜欢这些称谓,喜欢看别人低三下四的情求,更喜欢看跪在地上得人求饶,那种能被踩在脚底得高度。  这是命。命数无关对错。  他活的就像在世界的边缘,与五色世间毫无瓜葛。  直到多年以后,看到那个男孩,蜷在污泥残雪的街头,额头青着一块胎记,很像自己的弟弟。不过时候太远了,他也记不清了。  有人说,活的岁数大了,记忆力就会减退。也许是吧。赵秋池庆幸自己还没变成个傻子,不过也是确实有点糊涂了。刚刚发生的事转身就忘,越久远的事却记得越清晰。仿佛这人啊,还真活倒回去了,呵,白活。  心黑手辣,名副其实。想他赵秋池干的都是什么买卖。三更放火,杀人越货,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干出来。  但让这小子看到我这么脏,他赵某人心里还不难受。说实在的,还真有点难。  阿难总归是特别的。每次看到他,赵秋池就泛了糊涂。  人老了,就常常陷入回忆。很多年前,赵秋池也还是个半大少年的时候,皮得很。傍晚带着一身的泥点子,大摇大摆笑嘻嘻回家。门槛老是坐着个孩子,歪着头吃手指,翘着脚,指着哥哥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那时总是傍晚,傍晚总是起风。    “没有阿难,他不会收手的。”白宜定定摇头。    事实有点讽刺,坏人做坏事是没有报应的。而坏人被害死,大概是因为他没能扔完自己的心。    罪过罪过。  赵秋池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一辈子都是。信誉良好,买定离手。  只是这次,他最终还是不想松手了。    作为一名很水很水的初级欲望师,白宜还是能闻到赵秋池的欲望的。  有点淡,有点凉。仿佛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红檐绿瓦,十二只吊脚风铃间,垂下的一缕白烟。  本是潇洒客,自误笼中囚。    十二  须弥山上,丛丛白竹之间,立一块墓碑。  没人知道是谁立得,也没人知道里面躺着的是谁。    村里有人上山时,偶然发现的。当真是无名无姓,土石头做的墓碑,与其说是快石碑,不如说块木板。在漫长的时光中,风侵雨蚀,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大概是个在林子里迷路的人吧。    但也有人说,自己看到过,只是当时日暮西山,看得不很真切。  是个戴墨镜的人,靠在树上,一刻就是一天。  “秋池啊,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啊。”那人摸着下巴,笑容感慨,“不用谢我,我帮你安顿了那小子。而且,阿难的记忆,我托人帮你清掉了,关于你的记忆。”  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这辈子再与交易司,归零社,没有任何瓜葛。平平安安一生。  说着他摆了摆手,“这个人情嘛,来世再还吧。”  他低头笑了笑。来世,不远了。  插墓碑于土中,他倒了三杯酒,迎阵阵北风,浇酒于地。    巴山夜雨涨秋池,把酒同浇故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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