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山雾笼绿林,古藤悬绝壁,白水绕东城,黑水入黄泉。 广西,阿靖,黑水河。 黑水河畔,弥弥山脚,有座小村子。 村里人不算多,但有道是人活着就是活个辈分,即使你干啥啥不行,年龄辈分熬出来了,怎么着也能混声阿爷听来玩玩。然后赵五爷可不一样,年轻时就是个狠角,自然不用全凭辈分,就能在村里独享一份尊敬。 而他现在正坐在自家门槛上,抽着水袋烟,听院子外一片鸡犬不宁。 “小难难,今儿个咋了,外面怎么这么吵吵?”赵五爷嘬出一口烟,半眯着眼开口。 叫阿难的少年一直蹲在赵五爷旁边,此时闻言起身,跑到院子外瞅了瞅,又麻利地跑回来,“赵秋池,红鬼又来了,据说还带着盗墓的,山里的坟头都被挖了。” 赵五爷抬头,往少年脑袋瓜上敲了一记,“不叫声爷就算了,还敢直呼名字。当初白捡你了。” 阿难被这么一敲,自然心里不爽,心说还不知是谁先不好好念名字,一梗脖子就道,“赵秋池,赵秋池,赵秋池!” 这一声声赵秋池喊得赵五爷脑壳痛,五爷一敲烟袋,痛心疾首,“我这半只脚都踏土里了。阿难你再叫唤,是来帮着索命勾魂的么?” “.......胡说,赵秋池是坏人。千年王八万年鳖。”阿难马上顶了回来,但还是怔了怔。 赵五爷嘿嘿一笑,合了合眼,没再说什么。 “五爷!五爷!”老远就听见轰隆隆一阵脚步声,赵五爷抬头,是村里的乌四。 “可找着您了,五爷!”阿四停下,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有红毛鬼子又跑到咱村里了,还到处挖馆开墓。” 赵五爷顿了下,面色一沉,“那红毛鬼子说啥?” “说是.......”阿四仰头想了想,那老七怎么翻译得来着。终于想起来了,阿四一拍大腿,“......好奇!说是好奇。” “放屁!”赵五爷狠狠摔开一把瓜子皮,“掘人祖坟,开棺暴骨,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这畜牲就是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阿四闻言一个哆嗦,也瞪圆了眼,“五爷,那咋办?” “跟他们拼喽!”赵五爷勃然大怒,“看见红毛鬼,见一个打一个!” 二 “一三六八..........” 手心里躺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四个奇怪数字,白宜此时正站在南京书报馆,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意思?” 一切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酒足饭饱思□□,古人诚不欺我。自从黄哲昌任务结束后,白宜就过了吃吃喝喝,每天无所事事的日子,哦,当然,还有祁宁。这家伙似乎暂时留在这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祁宁这个免费劳力帮自己看店,白宜也总算有了当老板娘的感觉。仗着没有任务在身,珍珠店的生意又冷清得可怕,俩人便成天不务正业,在南京东转转西玩玩。昨天晚上,俩人刚从玄武湖回来,回到藏珠阁。白宜拉开店门,这张纸条就从门缝里掉了出来,落款裴聿观,背面还有四个字,“南京报馆。” 裴聿观? ........那个去年三月,和莱特一起出现的那个西装男?不得不说,这家伙算是将白宜拉进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他塞来这张纸条干吗? “是任务。”祁宁斩钉截铁,“归零社任务。” “那他干吗不说清楚?”白宜一头雾水。 “可能....归零社所掌握的信息就这么多吧。”祁宁摇头,笑笑,“老板娘,明天去瞧瞧呗。” 白宜心道未必,但显而易见,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只得先休息一晚,第二日便与祁宁来到了南京书报馆。 清晨的报馆,没什么人。一排排书架满满当当,陈旧木头的味道与油墨味混在一起,阳光透过彩窗里落下来。 “老板娘,我觉得这是个密码。”祁宁凑过来,看了看纸条,“十三架在哪里?” 白宜恍然大悟,忙也绕着报馆去找。谁知绕了一圈,却发现——。 “.......怎么只有十二个书架?” 白宜站在墙角最后一面书架前。祁宁也走了过来,不禁咋舌。 白宜心说莫不是数错了,刚想拉住祁宁再数一遍,手却拉了个空,回头一看,祁宁不见了。 这厮明明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白宜心里咯噔一声,却见书架背后传出一个声音,“老板娘,这里。” 那声音飘来的位置有点诡异,竟像是从半空中飘来的。白宜一怔,难道是爬到书架子上了?想想那画面,还不禁让人有一丝想笑。正在纳闷,她却听见一阵窸窣声,书架后重新伸出一只手,祁宁又回来了。“这里。” 白宜抓着那双手,走了过去,待看清眼前就是心头一跳。墙角里竟有一扇小门。拉开门,里面是一架落灰的木梯,该是通向二楼的密道。白宜刚踏上去,木梯就是一阵哀鸣。 “上楼时小心。”祁宁跟在她身后,帮她护着头顶。 这通道也太隐蔽了吧,门还被刷成了白色,简直和墙壁完美地融为一体。寻常人能找到二楼才是见了鬼了,白宜诽腹。好不容易爬上来,白宜拍拍裤子,打量起这报馆二楼,却是心里一抖。 ..........这绝对不是报馆二楼。 一排排铁制高架立在房间里,全部被漆成深黑色,跟一楼的装潢气氛大相径庭。屋子里没有窗,也没开灯,却也没漆黑一片。白宜环顾四周,原来在四面墙壁上,都挂着一溜夜明珠,发出幽幽白光。 “是我的错,老板娘。”祁宁拍了拍手,拉开灯,“忘了南京也有档案室了。” “......什么室?”电灯被打开,瞬间房间亮如白昼。白宜不适应地眯眯眼,顺着祁宁手指的方向一看。原来门的背后挂着块吊牌,四个螺丝掉了三个,吊牌摇摇欲坠。 “归零社·档案室·南京” “啊,看来在白小姐入社之前,敝社已经很久没有南京成员了。”祁宁走向书架,步履轻快,轻车熟路,“啧,也太破了吧。” 十三号书架很快被找到,满满一架子都是泛黄的旧报纸。白宜蹲下,抽出第六十八暗格,是份剪报。是一篇短片报道,报道上还印了副相片。照片大概是在船上照的,云如泼墨,两岸青山,绿水长流。 “这是什么报道?”白宜逐字读着标题,不禁一头黑线,“.......墨镜男子勇救落水少年?” “哪地方的事?”祁宁挑眉。 白宜指了指照片底一行小字,“广西,靖西,黑水河。” 祁宁皱了下眉,重新拉开暗格,嗯了一声,“这里还有张纸片。” 白宜一怔,凑过去一瞧,不禁哑然。 泛黄的纸片形状诡异,粗糙似被狗啃过,可以看出写字者相当不讲究,纸片上四个大字狂放不羁。 “双——头——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