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玥想了想,知道明日白天难有时间睡觉,便点头应是。此时薛宗平刚刚回来,听闻便道:“那今日阿玥暂且委屈一下,和你阿弟挤一挤。”说完便领着沈令玥走向东厅。
等薛仁儒回来,四人又玩了会弹棋,便坐的有些腰酸背痛,就又玩起投壶。四人皆多年未曾如此欢喜的守过岁,彼此关系也更为亲密。
等快到五更时,四人便不再玩了,又唤起熟睡的沈令玥和薛宗平,为他们穿戴好,并让仆从备好锣鼓、侍女备好短竹。五更鼓声一响,仆从们便连忙敲锣打鼓驱逐恶年,沈溪和薛仁儒则带着孩子们在院中将短竹扔入燃着的篝火中,短竹一进火中便噼里啪啦炸响。本是睡眼朦胧的薛宗平见状惊喜不已,唤沈令玥再将短竹扔进火中,每每短竹入火,他便手舞足蹈的欢呼。沈溪与薛仁儒在这锣鼓与爆竹声中互贺新岁,吴青萍与蒹葭也站在中堂门前互道新年好。
等短竹燃完,沈溪便带着沈令玥回家,沈令玥后面自然跟着小尾巴薛宗平,三人将旧的桃符换成新制桃符,沈溪又与沈令玥和薛宗平讲了符上“神荼”和“郁垒”的典故,又赏了几文钱给昨夜一直守在沈家,现在仍在敲锣打鼓、燃爆竹的薛家仆从,仆从接了道谢,并向沈溪三人叩首道贺新春。待这边事毕,沈溪又领着两个孩子回了薛家。
此时薛仁儒也早已换好新符,在门外等着他们,四人一同又回了中堂。见他们回转,吴青萍和蒹葭迎上前来,互贺新岁。
之后四位父母大人便坐在西厅榻上,沈令玥领着薛宗平分别给父母、叔父母(伯父母)行礼拜年,四人受了礼,又将早已备好的礼物赠给两个孩子。
沈溪却是不偏不倚,给两个孩子准备的都是砚台,嘱咐他们多读书要知礼。
薛仁儒给沈令玥了一块精致美玉,只愿她岁岁平安无忧无虑,给薛宗平了一把含章匕首,训诫他以后要好好习武,莫再顽劣。薛宗平见之便喜,自然应是接了,蒹葭却吓了一跳,从薛宗平手中夺走匕首,只说先给他保管着,待他大些再给他。薛宗平见母亲神色严肃,便委屈的要哭,沈令玥连忙将叔父给的美玉塞给他:“阿弟莫哭,阿姐的礼物给你保管,可好?”薛宗平此时正与沈令玥好着,见自己可以保管她的礼物,便又破涕而笑,欢喜的接了。
两位母亲倒也默契,一个给了沈令玥青玉手镯、另一个给了她孔雀尾羽制的精美头花。她们给薛宗平的却是大有不同,吴青萍给薛宗平了一个小巧银锁,蒹葭却只给了他四枚文钱,笑着夸他“我们宗平四岁啦。”
看着那躺在蒹葭手中、毫不掩饰的四文钱,众人侧目,唯独薛宗平欢喜接了,还向蒹葭道谢,众人扶额。
这时薛家侍女、仆从已经集中到正院,给六位主家拜年,薛仁儒赏了钱。
等天蒙亮,沈家人才回到家中。
趁着吴青萍去打热水,沈溪墩身与沈令玥视线平齐,收敛了笑容稍带严肃的问道:“阿玥,可知昨日错在何处?”
此事已悬在沈令玥心中一晚,见父亲问起,自然羞愧道:“阿玥知错,一不该耍弄心机诱骗叔父给阿弟取名,二不该心存怨恨给阿弟取名‘阿蛮’。”
“善!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要记得为人处世应正大光明,莫要投机取巧,害人终害己。正如你叔父所言:若身之不能治,何以暇治天下乎!你且要深以为鉴。”
“是,谨遵父亲教诲。”
沈溪见女儿自己已经想明白,孺子尚可教,便不再多言,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沈令玥见父亲饶过了自己这一回,也安下心来,又将自己的不决问于父亲:“父亲,阿玥有一事难决,想求教于父亲。”
“何事?”
沈令玥小心求证:“今次叔父赐阿弟乳名‘阿瞒’,我以后要不要唤他此乳名?”
沈溪略一思索,便想到了“蛮蛮”之意,在心中感叹稚子无知,却也不再多言,只说:“你只管唤他!其一,你叔父已改为‘瞒’字,自有他的深意,当得宗平乳名;其二,且叫你日日叫着,时时提醒自己莫要再如今日般张狂。”
沈令玥这才彻底松了气,恭敬行礼称是,并谢了父亲教诲。
这时吴青萍从外面进来,见父女两人立于内室正中,又见沈令玥又是拜又是谢的,便打趣:“你莫要学薛弟的那套,何时不行,非得新年欢喜之时教导女儿?”
沈溪忙站起来,接过吴青萍手中的木盆,笑着解释:“正是新岁,才更应教导她大道,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偏就你道理多。”吴青萍原就只是打趣,并不与他计较,只唤沈令玥:“天都快亮了,阿玥快洗洗脸歇会,等天亮了我们就设宴款待邻里并去给邻家拜年。”
等一家人都洗漱完,沈溪刚换完衣服,薛仁儒就到了。他又向沈溪和吴青萍拜了年,还笑眯眯的塞给阿玥几个干果,便呼奴唤婢的和沈溪一起去给熟识的商贾好友拜年去了。
沈令玥坐在矮凳上,看着吴青萍在一旁忙碌,便将一个干果放入嘴里,一咬便觉一股酸涩之味袭来,差点让她落泪,此时她才知道被薛仁儒哄骗了,吴青萍知道了缘由,却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