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在眼前的黑木崖,方泽心生感慨。就像一个人挑着担子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目的地,马上就可以卸下重担一般。
他没有瞻前顾后,甚至没有虚伪的一个人扛起所有。他一马当先,飞檐走壁,为令狐冲他们开辟一条上山的坦途。
身边总有擂石滚木砸下,一个不慎,就会被砸成肉泥。近乎垂直的石壁,也让方泽攀爬的速度降下来不少。
方泽背负长剑,施展壁虎游墙功,避过无数长枪短矢,终于攀到了半山腰放置吊篮处。
看守吊篮的卫士,看到方泽冲他咧嘴一笑,接着眼前一花,便不省人事了。
方泽旋转绞盘,将吊篮放了下去。接着又如是施为,来到了山顶,面对着刺过来如山的刀枪,方泽毫不在意,双臂一展,真气磅礴,方圆两丈之内,岂能近人?
此时一轮大日从远方升起,照得满山满野一片金黄。方泽直觉得心怀大畅,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
“啊……”鸟惊兽走。
离着黑木崖约莫七八里地,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望着黑木崖神游天外,蓦然被长啸声惊扰,方证大师低眉念道:“阿弥陀佛,贫僧实在愧颜无地,再无脸面在江湖中行走了。”
冲虚沉吟半晌,道:“按情理说,此次盟主实言相告,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临阵脱逃的行径,诸着实为江湖同道不齿……可是我武当上下一千余人,少林近两千僧众若因我们二人的鲁莽行为陷入绝境,我们死后怎么对得起历代祖师?”
方证抬起头来,望着悠悠从天空飘过的白云,说道:“我观是南阎浮提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罪。冲虚道兄,你我相交几十载,今日凭心而论,方盟主所为到底是对是错?”
冲虚道长稽首无言,静听方证大师下文。
方证说道:“当初左冷禅野心勃勃,带着嵩山十三太保,风头甚至隐隐与少林、武当比肩,但终究还隔着一线……虽只如此,你我对于华山崛起,嵩山衰落却乐见其成,甚至几次都亲自出面为华山派背书……我们这么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江湖公义吗?”
冲虚道长接着道:“不错,我们终究是舍不得少林武当是江湖中泰山北斗的虚名罢了,不想看着嵩山做大。哈哈哈,可是世事弄人,华山派有如旭日东升,我们两个老朽竟然沦落到唯华山派马首是瞻了。”
“冲虚道兄,我们着相了。两个出家人却行此蝇营狗苟之事,忒也不像!”
“呵呵呵,方证大师一言令贫道如醍醐灌顶,想起几个月之前居然还想趁着方盟主声名受损之际,行火中取粟之事……唉,贫道现在只想亡羊补牢,以赎前愆!”
“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冲虚道兄,我们两个舍了这身老骨头,只为江湖公义去行一回事,如何?”
“大和尚之言甚合吾心!只是大和尚口宣佛号,却为何句句都不理儒家之言?”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冲虚道兄着相了。”
“哈哈哈,既然如此,贫道就随大和尚一起闯一回黑木崖,做一回行侠仗义的侠客,又有何不可!”
二人相视大笑,并肩昂首阔步往黑木崖而去。
…………
人上一万,密密麻麻,五万大军,旗帜鲜明,刀枪如林,当真震慑敌胆。
郑洛端坐骏马之上,鲜红大氅迎风飘摇。他神情肃穆,眺望远方。
“太保领军为何逡巡不进?”
“军国大事,阉竖安敢置喙!”
郑洛袍袖无风自动,对着刘公公大声呵斥。
刘公公气急,自从何若虚死后,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他尖着嗓子回道:“陛下命我监军……”
“那刘公公有没有听过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若再敢乱吾军心,老夫认得你,老夫手中的剑可认不得你!”
“你……你……”刘公公气得暴跳如雷,但终究不敢再发一言。
张霸凌见二人下不来台急忙打圆场,“太保息怒,都是为君上分忧,怎可自乱了阵脚?”
郑洛哼了一声,“你也是个谄媚小人。胡诌些星象谶纬之说,祸乱君心。待老夫了结了江湖之事,再来与你算账。”
张霸凌可没有刘公公头铁,连忙分辩道:“太保何出此言?星象谶纬之说,信再有,不信则无。贫道只是根据天象着实分说,何来谄媚之说?”
见郑洛不答,张霸凌又道:“贫道屡次辞官不做,奈何陛下不允,贫道又有什么法子?贫道本来不愿趟这趟浑水,严阁老一定要我走上这么一遭,徒呼奈何?贫道素来与你那孙女婿交好,实在不愿做那出卖朋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