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凉微微歪了歪头，轻声问道：“为何唤我穆姑娘？”

自从和莫棠相识之后，这人不是叫她千凉，便是木头。她一开始虽不习惯，但现下也算是默认了这称呼。现在忽而又从这人口中听到了“穆姑娘”的叫法，总觉得，似乎没有前两种亲近？

莫棠见这人一本正经地发问，不禁觉得好笑。

“就该知道你这木头是不解风情的。”

穆千凉抿了抿唇。

“我只是觉得穆姑娘没有千凉亲近。是我体会错了么？”

既是这么想的，她便直接问了出来，然后认真地等着莫棠的解答。倒是莫棠似是被噎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扫了这人一眼。

“倒是不知道你这家伙到底明白还是不明白了。”

她没想到，这等木讷的人竟然也知道这一个称呼的亲近与不亲近之分。脑子一转，忽然起了逗弄之心。

“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莫棠眼中满是揶揄之色。

不过穆千凉倒是分毫没有她想象中的尴尬，很是认真地垂眸思考了片刻，正色道：“听你叫千凉虽有些奇怪，但心中似乎比‘穆姑娘’轻松一点，我应该是喜欢你叫‘千凉’的。”

也对，这人恐怕从来不知害羞为何物，要求一个听起来更舒服的称呼，对她而言自然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

但是，恐怕这人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更喜欢自己叫她千凉吧。

莫棠的嘴角微微翘起，知道某人大概早已把她当做了自己人，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于是微微欠身，凑近了这人。

“所以千凉，你介意和我一起睡上几天么？”

她本就是要问问穆千凉这事，不曾想却被这抓不住重点的家伙岔开了。不过穆千凉对这所谓的重点倒是完全不在意，随意地点点头便同意了。

简单地安顿好后，莫棠便拉着人出了门，兴奋地要在这灵云门逛一逛。穆千凉虽然完全不能明白少女对四处溜达这种事的蓬勃热情，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

灵云门在这连绵的群山中占据了不小的地域，因着这是一片不知在哪个角落的荒山，除了灵云门的弟子外，几乎没有外人踏足，是故草木繁盛，四周云雾袅袅，乍一看倒颇有几分世外仙境之感。

灵云门的弟子也都一副悠游自在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各自的修习，在这块静谧之地，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都缓慢了下来。

“我倒是知道为什么李城秋能成长那样一个干净的样子了，”莫棠感叹道，“这里，根本一点也不像蛮荒嘛。”

蛮荒是什么样的？

这里灵气稀薄，土地贫瘠。但这里是一块只进不出的放逐之地，明明绵薄的资源，偏偏要被被迫集中在这里的人瓜分殆尽。这里没有真正的秩序，所以争斗从未停止，而所谓的残忍冷酷，在这里不过是家常便饭。食物不足时，杀人而食的举措屡见不鲜。为了一株灵药，血流成河尸骨累累并不夸张。在这块土地，表面的和气下，只剩浓厚的黑暗，就算是从小被莫长河护在心尖上的莫棠，八岁时便已学会杀人，更别论那些孤立无援的散修，为了生存下去又该经历怎样的打磨。

所以，蛮荒里的人，什么样都是正常的，唯独如李城秋一般的纯粹，才是最奇怪的。

不过来了这灵云门之后，莫棠倒也算寻得了一个原因。这里避世不出，远离了那些纷纷扰扰，若是李城秋真是在这里与世无争地长大，也难怪会得了那总是心软的毛病。

两人闲逛到一座像是大殿的建筑旁，还不待细细考究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便见得李城秋从这殿里走了出来。

才分别不久，没想到又碰到了。看样子李城秋似乎刚刚见完她的父亲——灵云门的门主。

“正好你们在这儿，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李城秋扯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但这笑容下的疲惫和失望，却是连莫棠都清晰地看了出来。

“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不用管我们的，”莫棠带着审视地打量着李城秋那并不好看的脸色，“你不就是去见了下你爹吗？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李城秋闻言，脸上的笑僵了僵。

“这么……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