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吧你。”关小云忍着笑,又有了新发现:“你好像比念书时胖了一些。”
柳晓楠自嘲道:“能吃能睡能干活,哪有不胖的道理。”
“下学半年多了,能适应?”
“无力改变环境,只能适应环境,不适应也得硬着头皮学着适应。”
关小云心中暗自得意,这回你可没地方跑了,该彻底死心了吧。
来到关得玉家里,关小云在炕上放下一张炕桌,铺上报纸。柳晓楠站在地上提笔书写对联,关得玉坐在一旁静静地观看。
写好的对联放到炕上晾干,关得玉爱不释手地一张张欣赏,越看越觉得熟悉,越看越觉得亲切。
虽然功力还相差甚远,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可也中规中矩,字里行间中,不难看出有那么丁点老爷子书体的韵味。
老爷子子孙一大帮,没一个继承下这点看家本事,就算是他的得意弟子柳致心也不是那块料。
倒是这小子,只在老爷子去世前得到半天的指点,钢笔字毛笔字无不再现了老爷子的风采,谁能不说这是罕见的缘分?
关得玉也曾为村里的纵火事件暗自恼火痛骂,绞尽脑汁想对策。甚至想到像以前一样召集村民开大会,做做思想工作。
当他看到柳晓楠一连数天出现在石碑上,心中豁然开朗。他猜到了这是谁的注意,不免暗自佩服不已。
小云说晓楠那孩子冒傻气,也不怕把自己冻坏了,得把他撵回家去。他不准女儿前去打扰,笑嘻嘻地反倒说女儿傻。
谁有那个毅力,冒着严寒蹲在石碑上临摹?看不出这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别人瞧不起他干农活不是把好手,岂不知他远比那些五大三粗的人有力量。
他告诫女儿,这样的青年人可不多,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他不会那么容易得到,得到便是一辈子的幸福。
他问女儿:“用不用爸爸暗中帮忙,跟晓楠的爸妈通个气?两家是世交,你俩又是青梅竹马,咱再来个父母包办,双保险稳妥。”
关小云头一甩:“不用。”
村子有救了。关得玉悠闲地到商店买了一挂小鞭,全部拆开堆放在窗台上。窗玻璃一角碎了一小块,酒瓶子盖大小,平时用纸糊着。
他把纸揭开,点燃一个小鞭,用手指顺着那个豁口弹出去,砰地一声炸响,很有趣。
接二连三地弹出去,接二连三地炸响,没成想有一个没能弹出去,反弹回来将窗台上剩余的小鞭全部引爆。手指被炸破了皮,炕席烧着了一块,他却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一样大笑不止。
得知村民们找柳晓楠书写春联,关得玉十分快慰。大年初一出门拜新年,将随处可见模仿老爷子的书体,岂不是一大快事?
写好了对联,柳晓楠要回去,他怕家里还有人等。关得玉突然问道:“晓楠,你为什么要练写毛笔字?”
柳晓楠说:“我才知道那块石碑为什么会躺在那里,也想起了关先生的教诲和奶奶的叮嘱。我不图什么虚名,也不想当什么书法家,只是为了承诺尽到一份责任。”
关得玉点点头说道:“晓楠,三叔求你一件事。不论你以后从事什么工作,离家是远是近,每年都要记着回来给村里人书写春联。”
柳晓楠痛快地答应,这不算什么难事儿。关小云送他出门,期待地说:“晚上没事儿来我家看电视呗。”
关小云家买了全村第一台十七吋的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炕上地下坐满了人,直到半夜才散。
这其中暗藏着几个纵火犯?柳晓楠说:“人太多,乱哄哄的。”
“拿你当人待,你偏往驴圈里拽。不来拉倒,天生格路的货。”关小云转身回家。
柳晓楠无端被关小云奚落了一通,可他并不生气,他很奇怪自己从来不会跟关小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