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白天睡多了,夜里一直迷迷糊糊的,天不亮元真就被娘亲起床的声音惊醒了。不一会院子里就传来了说话声,从大人们的对话中得知从村子里到府城要走半天的时间,车上有重物时还要久一些。看来爷爷和叔叔估计很早就会出发的,那样才能在天黑前赶到府城。这么冷的天太辛苦了,希望路上平平安安的,明早顺顺利利的把炭卖了早点回来。
在元真看不到的大门口,一辆牛车一辆骡车装载着上千斤的白炭拐过村前的树林缓缓的朝着东大路行驶,车后跟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推着辆独轮车,车上盘腿坐着年近五旬的老太太,偶尔发出二声咳嗽,车后边跟着位挎着柳条篮子的媳妇,蓝色的麻布夹袄黑色的裤子,同色的蓝布包住了头发和半张脸,嘴角有个小小的黑痣,正是昨天去看元真的马二媳妇。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错,虽然还没有看到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但是至少没听到昨天那呼呼的风声。还没到早饭时间,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跑进了元真的房间,头发全梳在头顶扎了个小咎咎,穿着有几处补丁但还算干净的衣服,不过拿着鸡蛋的小手却黑乎乎的,元真不解的看着他,这小子是谁啊?
这小子根本没注意到元真的表情,他咧着嘴笑嘻嘻的晃着手中的鸡蛋,“二妹妹,这是武二婶给我煮的鸡蛋,可香啦!哥哥剥给你吃好不好?”
小子说完拿着鸡蛋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敲,吧嗒一声后他就用那黑乎乎的爪子开始剥起了蛋壳。元真头疼了,这是哪来的傻小子啊?鸡蛋不对着床沿敲,对着自己的脑袋瓜子敲,不疼吗?我不想吃鸡蛋,不想吃你那脏兮兮的手剥的鸡蛋,我只想静静。
元真看着小子对着鸡蛋专注的眼神觉得自己有必要摇铃铛了,否则他硬把鸡蛋往自己嘴里塞,自己绝对无法反抗的,她现在可没啥力气。等看到婶娘端着碗进来时元真偷偷的松了口气。
郭氏细心的拿了盐水给元真漱了口对小子道:“马强快去堂屋吃饭吧,你文婶子炒了一大盘鸡蛋,你弟弟和程睿都在那抢呢。”
原来是马二伯家的大儿子,仔细看那眉眼是长得很像表姑,浓眉大眼的。
马强听了郭氏的话并没有动,笑眯眯的道:“我不去吃炒鸡蛋,我在剥鸡蛋给二妹妹吃呢。”
“马强真乖,你二妹妹有蒸好的蛋羹吃,这是煮给你的,你二妹妹不爱吃煮的鸡蛋。”郭氏哄着。
听了郭氏的话,马强用黑乎乎的小爪子摸了摸头很不解,“二妹妹不爱吃煮的鸡蛋吗?”
元真忙不迭的点头,这是真的,不管是原主还是自己都不爱吃煮的鸡蛋,总觉得那蛋黄噎的慌。
马强傻眼了,望着自己手中的鸡蛋第一次觉得二妹妹是个奇怪的丫头,竟然还有不爱吃煮鸡蛋的人?自己娘亲老说家里的鸡下蛋勤的像拉鸡屎一样也不够自己和马壮吃的。
郭氏又哄了几句终于把马强给哄走了,元真心里松了口气又仔细的观察起郭氏来,皮肤没有自己娘亲白皙,但是五官很靓丽,体型也好,虽说性格烈了点,但是十分的讲道理,听说娘家在镇子上开了间杂货铺,婶子从小就在杂货铺帮忙,打得一手好算盘。
元真吃完了郭氏喂的饭又躺在床上发愣,怎么办?自己的伤大概到年前也就养好了,这没有空调的冬天冷得不行,自己肯定也是跟家人一块猫冬。开春应该就能想法子发家致富了,可是怎么才能发家致富啊?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四岁的孩子,就是说出了什么好办法家里人会相信?会照做?她们肯定不会的,这可怎么办啊?元真挠了挠剪得像狗啃一样的头发郁闷的盯着窗棂。哦,有人进来了,赶紧闭上眼。还不完全清楚身边的环境时就利用一切机会偷听吧!不是、不是,是偷偷观察。
刘氏领了位身材消瘦脸上带着愁苦之色的老太太进来了,这是村西的冯老太太,元真就是被她的儿媳妇葛氏去潭溪边挑水发现给捞上来的,婆媳俩经常拿点吃物来看望元真。
冯老太太俯身看着床上睡了的元真压低了声音,“看着是大好了,我拿了点干红枣来,让泽文媳妇给孩子每天煮点枣水喝,那个补身子。”
刘氏搬来了椅子让她坐下,“小毛孩子不省心,让嫂子担心了。看着是一天比一天强些,现在也就是慢慢养着的事了,大夫说急不得。”
冯老太太跟刘氏东拉西扯的说了会,看着像是有话说可又很难开口的样子,刘氏不知道老嫂子怎么了,只好耐心的等着。过了一会冯老太太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得,提出要跟刘氏去外屋说说话。
两人在隔间里坐下,冯老太太低着头紧握着两只干枯的手,“我心里头有个想法藏了很久了,也没个人能商量,左思右想的还是来跟弟妹你讨个主意。”
刘氏看着冯老太太郑重的样子起身把西厢房的门关上了,回身坐在老嫂子身边压低了声音,“是老冯家找来了?”
冯老太太摇摇头抹了把眼睛,“他们家谁还会来找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找回去也是个累赘,我是想跟你说说冯春娘的事。”
刘氏闻言偏着头狐疑了,“冯春娘?冯春娘怎么了?”
冯老太太抬头看了眼刘氏,咬了咬嘴唇小声嘀咕了句,“我心里老觉得对不起她。”
刘氏知道这老嫂子的心病又犯了,叹了口气喊了声老嫂子语重心长的劝,“冯奎打猎折在了云山里,那是谁都不想的事。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念叨呢?冯春娘是个好孩子她绝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