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然施施然走到月芷琴边，轻拂两下，调试了一下声音。

其实这是杜嫣然今晚上第一次碰琴，大家在得知她即将拜师兰伊，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

虽说很满意大家的识趣，但迟迟没能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曲子展现出来，不免有些遗憾。

“接下来，小女要为大家演奏一曲《阳春白雪》。”杜嫣然展露一个标准的微笑，缓缓坐下，手指微动，清理悦耳的声音从指间流泻而下。

起承转合皆是流畅顺滑，双指在琴上翻飞，技巧确是不错，远超其他贵女。

不愧是兰伊大师将要收的徒弟，这个年纪就有如此娴熟的技巧，想必未来成就不可估量。

曲终，众人纷纷鼓起掌。

“见笑了。”杜嫣然施施然行了一礼，笑着离开月芷琴。

凤朝云还是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于她而言不过尔尔。

“公主殿下，小女演奏完了。”该轮到你了。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凤朝云下意识评判道。

“嗯。”微微抬了下头，“技巧用的还算勉勉强强，可惜，没什么意境。”

这话也是很不给面子，杜嫣然脸色终于有些崩不住了，僵硬地笑着说。

“多谢公主评价，师兄也的确说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公主也能听出来。”

呕吼，几回了，你丫的怎么又在内涵我家小朝云啊，谢重华受不了了，站起身来怒骂道。

“我可去你丫的就是绝世绿茶女表，你又在这内涵谁呢？什么东西，就你丫的会弹琴是不是？”

砰……

“住口！”太师大人拍桌而起，“大将军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好好的一个女儿家不知道学些女红书画，整日与刀剑为伍就罢了，如今也不会说话了吗？。”

谢公信安坐如山，语气不乏嘲讽的说道。

“我一武夫独自拉扯女儿长大，自觉教育的还不错。虽不热衷于你口中的琴棋书画，却也知道不能以下犯上。”

谢公信声音洪亮如钟，“以下犯上”四字更是重重强调，像一盆冷水狠狠泼在太师杜士启头上。

凤朝云见殿内气氛忽又变得剑拔弩张，这才想起来她正和杜嫣然比赛，缓缓站起身来。

“弹得确实不怎么样，这态度，更是令本宫不满呢，太师，你最是懂得祖宗礼法，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凤朝云本就坐的高，而今站起来，只觉身材修长高挑，前一刻还艳丽萎靡的容貌也随之变得凌厉，一身红衣就那样静静注视着下方，上位者的威压压迫的人喘不上气起来。

“有趣。”一道格外慵懒的声音轻轻响了一下，似乎没有人听见，凤朝云面色未变，眼睛却不自觉闪了一下。

杜士启虽在官场沉浮多年，此刻也不免有些冷汗涔涔，他不是很明白，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如何能有如此大的气势，若不是强撑，此刻自己怕是已经跪在地上了。

沉默好一会儿，凤朝云看着似乎达到了杜士启极限，忽的收回威压，开口说道。

“本宫也不是不讲诚信之人，既答应了比试，就一定会履行，何须如此呢。”声音凉凉的。

杜士启猛的感觉身体一松，差点就要倒下，好不容易调整好状态，就见凤朝云走下来高台，做到了杜嫣然的月芷琴边。

“杜小姐，本宫用一下你这琴没关系吧。”说着轻拂了两下，按与杜殷然相反方向给琴调了调音。

“诶。”杜嫣然有些心疼自己的琴，若是调试的方法不对，一把好琴很容易就会毁了。

但有了先前以下犯上的警告，杜嫣然踌躇了良久，还是僵硬的说道。“这是它的荣幸。”

古琴的声音蓦地想起，没有一点点前兆，以最简单平和的方式开启了序章。

初闻只觉旋律格外清新流畅，节奏尤为轻松明快。

细细听下去，眼前慢慢浮现出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的初春美景。

清澈的小溪慢慢解冻，一块块闪着光芒的银色晶石在河水中迅速漂过，不远处的小山开始披上浅绿的新衣，耳边是鸟雀喜悦的歌声……

《神奇秘谱》在解题中说：“《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阳春白雪》描绘之景虽是最为寻常的初春，却一直以其意境之淡泊凛然而难以传唱。

曲高而和寡，只知其技，不解其意者比比皆是，哪怕许多大师也很难演奏出它的高洁出尘，杜嫣然选如此乐曲，不得不说确实胆大。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回味无穷。

众人反应过来时，月芷琴边早已没了人，凤朝云依旧坐在她高台的位置上，神情懒散，完全不像刚刚完成了一场演奏。

啪啪啪啪啪……

雷鸣般的掌声如潮水般的涌起，持续了好一会儿，大殿才恢复了平静。

“哈哈哈哈，朝云真是厉害。”谢重华朗声说道：“各位，想必这票应该不用投了吧？同样的琴，同样的一曲《阳春白雪》，谁胜谁负显而易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