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一冒犯，尚书也没有生气。他笑眯眯地道：“否德忝位，不敢妄称水神。”　　　　乐霁：好气呦。　　　　她欲甩袖离开，又闻他笑眯眯地道：“寺丞不想知道本官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乐霁恼怒，回头眼眸沉沉地看着他面容上那和殷玖极其相似的笑，“说。”　　　　“离她远点，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死。”刑部尚书这话也是很直白了，乐霁差点揍他。　　　　她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冷冷地告别，转身就走。　　　　刑部尚书看着她离开，眸色微微沉了下来。　　　　他转身离开。　　推开门，就看见杞翃坐在其中。他躬身：“首领。”　　　　“做的不错。”杞翃起身，眼眸淡淡，“那我便先回去了。”　　　　不管效果如何，终究都是在乐霁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了。　　她和殿下生隙，指日可待。　　　　......　　　　殷玖看到一脸阴沉的乐霁，伸手试图为她抚平紧蹙的眉，后者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走到一处静谧无人之处，才松开手，冷冷道：“待到太女登基，你会不会死？”　　　　她说她是因为和太女长相相似才得陛下厚爱，她勉强信她，但，和未来皇帝相似可不是一件好事。　　　　好一点的是被囚絷，若是心怀戒备，一定是除之而后快。　　　　无论那种，“殷玖”一定是会死的。　　　　殷玖微微揉了揉微红的手腕，面容依旧含笑，无半分不满。　　　　她温和道：“云销何出此言？”　　“是尚书说了什么吗？”她又笑眯眯地问道。　　　　乐霁看着她的笑，莫名想起了刑部尚书的笑容，微微一顿，才道：“没有，只是我突然想到了。”　　　　“还有，阿玖，你没有告诉过我你的父母是谁，是不方便说吗？”她紧盯着她，殷玖笑了笑，语气平静：“尚书跟你说了什么。”　　不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殷玖在心中默默记下一笔。　　　　“他说你和彦家有关。”　　乐霁道。　　　　殷玖微笑道：“确实。”　　　　乐霁本以为她会否认，没想到她承认地这么爽快，微微一愣。　　　　殷玖眼眸含笑，语气温和道：“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为何不认？”　　　　乐霁讪讪。　　　　殷玖笑吟吟地问：“云销对案子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乐霁实话实说，“那掌柜说当时接触糕点的人都是他们的人。”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有人在制作糕点的地方的窗子上发现了一个洞。”　　　　“那我们去看看罢。”殷玖建议，乐霁点头认可，边走边问道：“你有什么成果吗？”　　　　“正在派人查。”殷玖道。　　　　乐霁听到这话脚步微顿，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大理寺的牢狱，和刑部一样吗？”　　　　“你指哪个方面。”殷玖问道，没有看她，微微敛眸，掩下眼中的惊疑不定。　　　　“有没有动私刑。”乐霁也就直接问了。　　　　“没有。”她回答，乐霁才松了一口气，就闻她接着道，“除了御史台和诏狱，都没有动私刑。”　　　　乐霁有些蒙，“我今天明明看到刑部的...”　　　　“那不是动私刑，云销。”殷玖没有看她，目光直视前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要按上罪名...”　　　　她话还未说完，后背骨头一痛。她被乐霁掐着脖子按在墙上，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她双眸直视乐霁，一字一顿：“云销，朝堂向来都是这样的。”　　　　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连忙出现把她们分开，扶着殷玖。　　　　乐霁看着他们，唇角难得地扬起一个弧度，冰冷至极。她冷冷道：“跟我出来还带着人？殷玖，你果然不信任我。”　　　　殷玖没有说话，她笑容却越来越大，浓烈到令人害怕，“确实，在你们这些朝官眼里，我们一家都是匪，怎么可能信任。”　　　　“这件案子我自己查，不必殷大人动手。”她生生冷冷地道，用力地挥了挥衣袖，离开。　　　　殷玖目送她远去，长长叹息。她看向身边侍奉的锦衣卫，露出一个苦笑：“这件事不要告诉父皇。”　　　　锦衣卫微微一愣，垂眸道：“抱歉...”　　　　殷玖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她幽幽一叹，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她看见了郄梓歆。　　　　她眸子微有了许些光芒，快步走到他面前，道：“陛下放你出来了？”　　　　郄梓歆得意地道：“没有，我是自己逃出来的。”　　　　“区区一个皇宫，想困住...”他话还未说完，就看见殷玖身后的锦衣卫，默默地咽下喉咙中的话。　　　　“不过，玖儿，我今日是出来找你的。”他笑着道，眸色温柔。　　　　殷玖表示好奇。　　　　他一把把她拢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笑道：“玖儿，你到底是谁？”　　　　殷玖本来已经含了几分微光的眼眸仿佛被冰冻住了。她眸中的光渐渐暗淡不明，暗晦生涩，“梓歆，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郄梓歆语气依旧温柔，却不动声色地摸上了她的脖颈，“以前没有感觉，近来感觉却越发深刻了。那次在外县之时，距上一次见你没有多久，你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我的玖儿，温柔，早熟却天真。而你，我却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微微眯起眼，“你太喜怒不形于色了。”　　　　若是原本的玖儿，被那个皇帝如此对待，不跳起来打他都是好的，怎么可能和睦相处。　　　　这家伙心术极深，惯与人虚以委蛇，遇事常带三分笑，操纵权术极自如。　　　　怎么可能是他的玖儿？　　　　殷玖沉默片刻，道：“大街上拉拉扯扯，有碍观瞻。放手。”　　　　郄梓歆唇角笑意微冷：“只等我放了手，让那皇帝的走狗抓我吗？”　　　　“你真是有趣，”殷玖语气平静，“我不是殷玖，谁是呢？”　　　　“玖儿被你们藏起来了？”郄梓歆越想越可能，厉声喝问。　　　　锦衣卫觉察到许些不对，欲上前分开他们。郄梓歆却将殷玖头上发簪取下，指着她的脖颈，“谁都不准上前！”　　　　殷玖眼神已死。　　梓歆，你为什么要作死呢？　　　　下一刻，一个人影飞速而来，直接打晕了郄梓歆，救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女。　　　　杞翃看着打晕郄梓歆的男人，面色忌惮：“你是何人？”　　　　北赠并不言语，准备飞身走人。　　　　他不认为外域有拦得住他的人。　　他可不是那些没用的。　　　　杞翃见人离开，也不能追，只能看向殷玖：“没事吧？”　　　　殷玖摇了摇头，看向被锦衣卫抓住的郄梓歆。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事真多。　　　　......　　　　“一天过得跌宕起伏，有趣吗？”　　墨懿语气温和地询问道，让人端了一碗微温的薏米百合绿豆粥给她。　　　　殷玖蔫巴巴地坐下，把下巴搁在桌案上，懒懒散散道：“心力交瘁。”　　　　墨懿微笑，“过了这样一日，果然觉得父皇最好吧！”　　　　他有些不要脸地自卖自夸，殷玖听到后奇异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回答道：“陛下确实很好，但是有些东西要经历风雨。”　　　　“还有，请您莫要对梓歆动刑，就把他先关着冷静一段时间罢。”殷玖轻描淡写地道，喝了一口粥。　　　　“还有...为什么统领今日没有在宫中服侍您？”　　　　对于殷玖发出的疑问，墨懿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不过是让他出去做些事罢了。”　　　　“毓儿，今日帮你的那人，你认识吗？”他轻轻叩了叩桌案，面色依旧温润，眸色却稍稍沉了许，“杞翃说，应该是北辰的。若是你不认识，我就请淡昽处理了。”　　　　殷玖默默地把“不认识”三个字咽了下去，道：“是北辰圣主给儿臣的生辰礼物。”　　　　“真大方。”墨懿轻哼一声，“那奈止禀告的外出时帮忙处理引虫粉的也是他了？”　　　　“...是。”殷玖有些怂地认了。　　　　“朕不反对你私养暗卫，但下次向朕报备，出事了朕好收拾残局。”墨懿哼了哼，道。　　　　本以为会被斥责的殷玖顿时抬眸看向他，“您...不生气？”　　　　“朕有什么好生气的，”墨懿没好气地答道，“淡昽给你的东西一定是优良产品，不用朕担忧，自然不会生气。”　　　　“我还以为您会对我私养暗卫感到不悦...”　　　　“朕自然可以体谅你。”墨懿以手支颔，微微笑道，“朕也是从父皇的监视下走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