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斯白霜般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莉狄亚将手从管家手中轻轻抽了出来。

跟在后面的骑士和恶龙松了一口气。

对于光明神殿的圣女来说，哪怕是简单的长袍，布料却不能普通。因此管家带她来的是一位子爵夫人的高级裁缝店。

莉狄亚在店里挑选了一番，最终选择了月光色的丝绸，海蓝色的细麻布，玫瑰色的塔夫绸，和一种她叫不出名字的闪着银星的墨绿色布料。

子爵夫人手下的高级女仆会连夜缝纫，第二天一早就能将衣服送到她的别墅。

在和子爵夫人坐着喝春眠岛的玫瑰红茶时，莉狄亚问：

“您这里有炭笔吗？”

在洛斯塔萨女人和男人具有同等的劳动地位，因此即便贵族夫人们开一些珠宝和服装店，也不会有失体面——不管是出于自身爱好，还是出于财政短缺。而这些店面也通常是她们下午茶的场所。

子爵夫人一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这位让整个王都的男人都为之疯狂的圣女。这件事无疑是和别的贵族夫人的谈资。

坐在窗边的圣女脸上洒着午后的日光。隔着红茶氤氲的水汽，那张玉白的脸颊仿佛画中的湖水女仙一样缥缈，比蕾丝桌布上摆放的白玫瑰还要迷人。

她用绿宝石一般澄澈的眼眸凝望着子爵夫人，话音却在优雅中带了一丝俏皮：

“您这里有炭笔吗？”

子爵夫人不明白圣女的意思，但还是顺从地吩咐女仆去将炭笔和画纸取来了。

坐在对面的圣女接过了纸和笔，面含歉意地将茶具推远了一点。那白皙纤长的手指映照着清凌凌的日光，有着比杯身纯白的瓷釉还要美丽的光泽。

子爵夫人看到圣女用炭笔在纸上画了寥寥数笔，很快，几个简单的小人身上便穿上了方便穿脱而不失美观的长袍。

子爵夫人接过了圣女递来的图纸，几乎是瞪大了她的那对蓝眼睛。每年帝国学院开学的季节，不少贵族会来她的店中定制长袍，对于财政状况不佳的子爵府来说，这是不小的一笔财源。

她的店铺保持竞争力的原因，就是子爵夫人在闲暇时会自己设计一些新的款式。这些款式要更为优雅，所用的布料也是一流，哪怕是便于穿脱的长袍，也能将贵族和平民区分开来。

因此，子爵夫人几乎是立刻就辨认出了，圣女随手画出的设计图的价值。这是她见所未见的款式，在优雅和活泼间有着完美的平衡，她甚至已经在想象着圣女穿上长袍的样子！更能想象出那些贵族们疯狂追捧的场景。

“根据这几张图制作纸样可能需要时间，”圣女语调温和，长发如黄金一般从脸颊旁边垂落，“因此，耽搁几天也没关系。”

子爵夫人努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才没有有失体面：“殿下，我会尽快完成！”

莉狄亚离开之前，发现子爵夫人略有些扭捏地跟在后面，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

于是她回眸一笑：“我不是贵族，无须为难。”

——原书里，圣女原本是一位平民，获得神眷后才拥有了高贵的身份。

子爵夫人看着这位称自己“不是贵族”的少女，站在光与影的分界线中。

阳光照亮了她的半张脸，也照亮了波浪般的金发。她冷绿的眼睛沉在暗处，玫瑰色的唇却被阳光照亮。她脸上的表情平和而安宁，带着包容一切的温柔，眼眸却深邃遥远，仿佛能窥见人们灵魂之底的晦暗。

那一刻，子爵夫人认为，就连帝国历史上那些以高雅著称的王后，也不比眼前的少女更像一位贵族。

子爵夫人试探着开口：“您、您介意我售卖同样款式的衣服吗？我、我愿意给您净利润五成作为分成……”她知道一位贵族这样做有失身份，但灵魂中隐隐的预感让她还是准备把握住这次机会。

圣女瞥了她一眼：“九成。”

子爵夫人小声说：“……七成？”

圣女的声音如晚风般温柔：“九成，附加洛斯塔萨服装市场的详细报告。”

“这不是秘密，我会整理好给您送过去。”子爵夫人说，“……八、八成？”

圣女轻笑了一声：“好。”

然后她便和沉默站在一旁的管家离开了子爵夫人的店面。

*

“想开家店？”

和煦的阳光下，管家为莉狄亚撑开了一把华丽的蕾丝遮阳伞。

莉狄亚认真地点了点头，朝赫洛斯比了个握拳的手势。

“金币多一点，烦恼就少一点。”

赫洛斯难得地没能接上话。

这时，听了很久墙角的恶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我非常赞成这一点，主人！”维克托都能想象出以后黄金和宝石堆满别墅，它坐在上面替主人数钱的美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