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斗转间,李君羡立刻想到了唐时国中巨豪。其中王元宝、杨崇义、郭万金都属于中唐玄宗时期,朝廷对外海贸的鼓励,与官商分利政策的施行,才崭露头角。唯有这邹凤炽起家太宗,巨富于高宗时期。史书有言,其以南山木盈利,每树估一疋①,自云‘山木可尽,我绢有余。’
于是李君羡当即挖出刚掩埋的五斛黄金,呈于邹凤炽面前。突然面前摆了五斛黄金,也是惊愕不已。但当李君羡一摆手,悉数送上时,邹凤炽更是当场不知所措瘫软在地上。
之所以如此慷慨,是因为三日前,李淳风、袁天罡二人已与长孙无忌搭上了线,任由自己再百般折腾,此后都不可能留在长安了。既然权利不再,自当早为钱财谋划,以免日后捉襟见肘。
而此时邹凤炽也不过刚起家,若想做大,必须经过至多年原始积累,才能与李治登基后名动两京。自己此刻送上启动资金,就犹如风投一般,对于邹凤炽而言,怎么也少了十年原始积累。
再者,丝绸之路畅通,也就两三年时间,提前占据各大市场,届时两京财富汇聚一家,经济命脉握在手心,李二想动自己,也要掂量掂量。
只是此番远谋,不能直接言明于邹凤炽,免得他心生畏惧,毕竟此时商贾仍是地位低贱之辈。
“不知良相急唤五郎何事?”邹凤炽躬身问道。
适才,李君羡都与一众妇孺商议妥当,准备借邹头陀蒸饼,再于长安筑建五六处蒸饼作坊,以此拉开长安小型资本的萌发,可惜被房玄龄一眼窥破,急召他去长安县县廨,当场罢免了他救治坊民的职务,邹凤炽不知其中原因,与杜怀恭商定了黄豆价格,连忙赶了过来。
但见李君羡满是无奈,摊手道:“蒸饼作坊一事,怕是要延后了……”
略作思量,邹凤炽凝眸好奇道:“是良相不允吗?”
“与良相无关,是我过于心切,不甚搞砸了。眼下你只管打理好豆腐作坊,尽快让坊民盈利,免得人心涣散。”
“这个五郎不必忧心,长安大小寺院都与我有钱帛往来,我明日便差人前去打点,保证坊民豆腐酿制出锅,即可送达寺院。”
言罢,已是看出李君羡仍在挂心蒸饼作坊,提醒道:“既然良相不便,待豆腐作坊部署妥当,一众坊民盈利后,自然有人效仿,届时我再质举钱帛,寻人筑建蒸饼作坊,也未尝不可。”
“怕是来不及了……”李君羡警觉地嗅到了一丝不安,长安是权力中枢,一旦得知豆腐作坊盈利可观,权贵必然也想插上一脚。
“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占领市场!”李君羡脱口道。
闻言,邹凤炽满头雾水:“何谓市场?”
却见李君羡狐笑问道:“长安何人最富有?”
“自是一众权贵了!”
“非也,权贵虽富有,喜爱之物却十分贵重,以你我目前资金,难以撼动早已扎根长安东西两市附近的金银玉器珠宝店铺,去迎合权贵。”
正说时,崇贤坊南门的海觉寺与街北的大觉寺齐齐敲响了酉时的钟声,李君羡示意邹凤炽仔细倾听。
听着钟声此起彼伏回荡在耳畔,邹凤炽猛然眼前一亮,拍案而起,惊呼道:“寺院!寺院沙弥众多,且不用缴纳赋税,是为长安最富有之辈。”
“对!仅每日几块豆腐,岂能耗尽这群沙弥从坊民与权贵处巧取耗夺而来的钱财?”
耳边钟声渐行渐远,对于此刻的二人而言,那可都是钱帛堆积如山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