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苏叶湖到了他的书房,很快饭食就上来了。 “谨弟,可要些酒。”苏叶湖问道。 苏瑾摇摇头。 “大兄,我明日还要进宫当差,今日不适宜饮酒,大兄自便。” 苏叶湖依然让人拿来了一壶酒。 “这是梅花酒,并不会醉人,一人饮酒,总是无趣,谨弟便陪我共饮可好。”苏叶湖给他倒上酒。 苏瑾只好从命。 “这银鱼虽小,但味道极为鲜美,谨弟你来尝尝。”苏叶湖给他夹了一筷子银鱼,一壶酒已经喝尽,又换了一壶。 “谢谢大兄。”苏瑾喝得较少,酒基本上都进了苏叶湖的肚里。 “你何必跟我言谢,反而是我,应该谢谢你,文娘总是郁郁寡欢,你今日一来,她的心情却便好,多亏你了。”苏叶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来,谨弟,我敬你,敬你来看望文娘。”他将酒一饮而尽。 “大兄,嫂子郁结于心,也只有你能解开,或许你多陪陪她,比我这样的人陪着有用的多。”苏瑾忍不住说了一句真话。 苏叶湖慢慢的将酒杯放在桌上。 “谨弟,你果然...是个心软的人。”他的声音轻飘而恍惚,好像醉在了梅花里。 “苏瑾不敢当,大兄心里自有论断,只是我观嫂子的神色,想着大兄若是对嫂子好一点,不至于以后再来怀想。”苏瑾低着眼,不去看眼前那副让人无法抗拒的容颜。 “怀想,谨弟,失去了然后怀想,那是常人的情况,在于我来说,没有这种可能。”苏叶湖的话,就像一个大锤,锤在苏瑾的心上。 “你当然不会后悔,文娘在不在你身边,对于你都没有影响,你对她嘘寒问暖,不离不弃,都不过是一种安慰的手段,是她曾经给你带来利益的回报,可你有没有想过,文娘她爱你,她是那么的爱你,她的爱到不是占有,不是毁灭,而是温暖,是守护,是牵挂。” “文娘马上就要死了,这个府里所有的人都清楚,只等着她的死亡,不,其实不只是这个府里的人,还有她的娘家,曾经把她爱若珍宝的娘家,也顺理成章的放弃了她。” 苏瑾倒了一杯酒,猛地灌下去。 “这些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与我说,好像我,又过得有多好一般。”或许是物伤其类,苏瑾觉得眼见有些润润的。 “有时候,为什么都要那么聪明,又为什么,既然哄骗着,却又不骗的更好一点,要让人窥见事实,你知道这有多残忍吗?你们这种人,到底知不知道,清醒的挣扎,是多么痛苦的事。你永远不会知道舍弃爱的人是多么的艰难,可是却已找不到任何理由,留在你的身边。” “谨弟,多谢你,让我知道文娘心里的想法,的确是我的错,让她不安了。”苏叶湖的话一下让苏瑾冷静下来。 “大兄,是我失礼了。”苏瑾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苏叶湖,并不是那个人,不论苏叶湖如何,也不是他可以置喙的。 苏叶湖突然伸出手,在他眼角轻轻的抹过。 “我并不想让她难过,可是或许这是我无法做到的事,我已经尽力了,自从知道她时日无多,我尽量陪着她,却不想都是于事无补,谨弟,我可能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又或者,我的感情,就是这样无情而残忍的吧。” 无论是谢小姐,还是文娘,最后都是怨怼他了。 当年他担负了苏府的重担,其实还是可以追求和谢小姐在一起,甚至更有利于苏府的处境,可他却毅然舍弃了和谢小姐的缘分,转而迎娶了文娘。在谢小姐看来,他是冷漠无情。 和文娘夫妻两载,他一心都在权势斗争上,让文娘郁结于心,也是忘恩负义。 可是,他已经尽力了,天性凉薄,无可奈何。 既不能让所有人满意,那他只会毫不犹豫的走自己的路,不会因任何人动摇。 苏瑾的确有些小聪明,不过这心肠,终究不够冷。 不够冷才好,却也不好。 竟然为了文娘,还流泪了,这副软弱的模样,可真不像个男子。 不过,软弱也就是一瞬间,立马就故作淡然,想装作什么话都没说。 可惜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水。 大拇指和食指磨了磨,把那滴泪捻去。 也因为被他擦了泪,苏瑾一时无言。 苏叶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知是梅花的味道美好,还是苏瑾的泪滴在了他的心里。 总之,他似乎觉得今日美酒佳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他喜爱的梅花清香,而对面,坐着的,也是个一点也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可爱的苏瑾。 可他,心情有些奇怪。 明明文娘的误解,并没有动摇他的心,更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可他,莫名愉悦,却又有些失落。 “谨弟,我会对文娘好些,你不要伤心了。”他好像说了句奇怪的话。 苏瑾也没搭理他,只管吃菜,见他一杯接一杯的,也跟着喝了起来。 梅花酒不能醉人,等苏瑾醒来时,却恨不得昨晚醉死了才好,他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对着苏叶湖大吼大叫,胡言乱语。 还好苏叶湖没有跟他计较,还在他装醉后,把他抱到了床上休息。 听到苏叶湖开门出去的声音,确定他的脚步声已经消失。 苏瑾一个咕噜就翻起身,整整衣衫头发,就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苏瑾却停住了脚步。 房门被苏叶湖带上了,外面应该也没有人。 就算有人,苏叶湖交代了不要进来打搅,也没人会进来。 他不自觉的偏头,看向苏叶湖的书桌。 书桌收拾的很好,一点也不乱,使铺在正中央的纸张更加显眼。 苏瑾盯了两眼,又回头看了看关闭的房门。 轻轻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