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巧慧在旁边说道。“就让丰年抱吧,他们父女俩经常玩,熟练的很。”
“爹。快点儿。”施小小迫不及待的嚷嚷着。
施丰年笑着把小闺女举过头顶,让她坐到了自个的肩膀上,双手稳稳得扶着她的身子,一点点地往人群靠近。“看得见吗?”
“看得见,可以啦,爹不用走啦。木神婆正在跳舞呢,闭着眼睛跳的。”
喻晓进努力的踮着脚,可惜他太矮,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要是在跳舞的话,那还得等会儿,上回就跳了好久的舞。”
“那咱们再等等。”
围观的村民们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木神婆驱邪呢,也没太注意身后,还是有个别村民,对跳舞没啥兴趣的,左瞄瞄右瞄瞄,余光就瞄见了身后,回头仔细看去,哎哟,喻家的人怎么都来了,这是要干什么呢?
这村民倒也没嚷嚷着,又看了两眼喻家的人,才回过头去,低声和周边的同伴说话,那被拉着说话的村民,回头看了眼身后,明显的是在瞅喻家这伙人,施小小瞧见了,等着那村民视线落她身上时,她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村民冷不丁的被吓了跳,见着她笑,才反应过来,是这小孩儿逗他玩呢,他也跟着笑了起来。觉得这孩子笑得可真灿烂,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小姑娘是这般笑的。
“那小姑娘是谁家的?怎么没见过?”村民推推旁边的同伴,有点好奇。
同伴也不晓得啊,没太注意过。“喻家的吧,你说,喻家这是想干什么呢?”
“随便他们想干什么,反正和咱们没关系,有戏看就行,等着呗,一会就能知道了。”村民耸耸耳朵继续看木神婆跳舞。
等了会儿,施小小自个都快不耐烦了,总算见木神婆掏出了张白纸,她难得有点紧张。“爹,她把白纸拿出来了。”
“别慌,咱们都不要说话,先让四弟来。”喻老头招了招手,让众人靠近了些,沉声提醒着。
这事因喻老四家的年哥儿而起,也该由着喻老四来收尾。他出面戳穿木神婆,是最合适的。
“这次不是血泪,是拍出了个血手印,她在说话,听不太清楚。”离得有些远,木神婆声音并不大,施小小没听到。
喻老四趁机大步往人群里去。
之前俩个注意到喻家的村民,看着气冲冲过来的喻老四,眼里就兴奋得不行,今个有场大戏可看啊!
场中央的木神婆,此时一身正气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嘴里拽着两句义正辞严的酸文。“你区区山中游魂,竟如此胆大,敢拘其一魂三魄,长达数十年之久,实乃罪不可赦!今日我定要将尔捉拿,亲手除此祸害。”
“孽仗!竟还想逃!老婆子今天且看你往哪里逃。”说完话,木神婆又开始跳舞,这回跳得异常激烈,一来一往间,像极了似是在跟谁打斗般,别说,还挺精神的。
围观的村民就开始大声的喊。“打,打死它!绝不能放过!”
“木神婆定要将它灰飞烟灭!”
“真是恶毒啊,我就说呢,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又呆又傻,原来是丢了魂魄。”
“幸好钟家咬咬牙把木神婆请来了,要不然,钟婆子死了怕也没法投胎呢。”
在打斗的过程中,木神婆还甩出了两道黄符,上面画着复杂的符纹。她拿着这符往虚空中徒手拍下,就见那符竟然流出了几道血,红艳艳的,配着这场景很是渗得慌。
跳完这场舞,木神婆累得满头大汗,脸皮子发白,还喘着粗气,双手扶着桌案,声音比刚刚要虚弱不少。
村民们为了能听见她说话,都纷纷闭了嘴,竖起耳朵看着她。
刚刚还热闹嘈杂的场子,瞬间就安静了。
“这畜生已经被我制伏,只可惜,我前两天去给喻老四家的年哥儿驱邪治病,身上落了点内伤,这畜生虽被我制伏,也仅仅只是制伏,待我回家用法器将它封住,日后再慢慢炼化,只是钟婆子丢掉的一魂三魄怕是寻不回来了,时间太久,只怕,已经被这畜生……如今这畜生已经被我捉住,没了它,钟婆子自然会慢慢地变好,回头我赐道符给她,把剩下的两魂四魄稳住。能好到一个什么程度,端看你们做小辈的有没有精心照顾她,毕竟是丢了一魂三魄。”
钟老二听着木神婆子的话,满脸的愧疚之情,悔不当初啊,早知道,他就该早点把木神婆请过来,母亲或许还有恢复的机会。
“劳烦木神婆了,只要我母亲的身子骨能一日日的变好,便是神智不能恢复,我也很感激。让您费心了。”钟老二深深地鞠了个躬。
围观了会的喻老四,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出来,他扯着嗓子大声音说话,一字一句,字字清楚,震耳欲聋。显然是用着全身力气在说话。“乡亲们别相信这个老骗子,就她的那点小把戏,我也会!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当场使给你们看,让你们看看这个老骗子是如何骗咱们的血汗钱!”
这话可就震惊了!
喻老四说得是不是真的?围观的村民相互对视着,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没一定的把握,那喻老四又不傻,竟然当着这么多的面怼木神婆。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这老骗子是怎么骗大伙儿的,钟老二你带人把木神婆看住,别让她跑了。如果你还想要回被骗的钱的话。”喻老四冲着钟老二说了句,也没管他是什么样的反应,又大声对着人群说。“为了让乡亲们相信,这一切都是个骗局。我就让你们亲手来解了这骗局。谁去给我端盆清水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立即举手嚷嚷着。“我,喻老四你等着,我马上去端盆清水,要多少?”
“半盆清水。”喻老四回了句,又道。“妇道人家应该都知道,家里炒菜时,有时候需要用点醋……”
不等他说完话,就有村民跳了出来。“是不是需要醋啊,这个我也知道,酸的是吧,我去拿!”
围观的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瞅着这喻老四的架式,是越来越有样子了啊,再看看木神婆,脸上已经开始见了慌乱了!
“喻老四说得不会是真的吧?”有村妇忍不住嘀咕了声,声音很小,就怕木神婆听着。
“我看着,有点儿像呢,一会再看看呗。”
“如果木神婆真是个骗子,那她这么多年得骗多少钱呐,她要钱要得高,好多人为了请她,都砸锅卖铁呢,如果真是骗钱的,可真是作孽啊!”
喻老四趁着村民去端水拿醋的时候,就把流着血的白纸和黄符捡在了手里。
“清水来了,我弄了大半盆,不够,我再来加点,我都提了半桶搁后面放着呢。”村民屁颠屁颠的把清水端着放到了桌上。
紧接着,去拿醋的村民也回来了。“我把家里用的半瓶醋都拿来了。”
喻老四笑着道谢,然后,对着村民们扬了扬手里流血的白纸和黄符。“大家看清楚,这是骗子刚刚用过的。这盆里的清水和瓶里的醋,都是村民们送来的,现在,我往水里兑点醋,大家看清楚了。现在兑完了醋,咱们来看看,这流血的白纸和黄符,我把它们放水里。”
围观的村民们,伸着脑袋不由自觉的往前凑,亲眼看见,那流着血的白纸和黄符,竟然在一点点慢慢地褪色!
“看见没!这就是木神婆嘴里说的,打伤了游魂流出来的血。这个老骗子就靠着这骗人的江湖把戏,骗走了乡亲们多少血汗钱,有多少庄户人家,就因为她的一句话,连日子都没法往下过,这般丧心病狂的骗子,大伙儿该不该给她送官府!”喻老四说得眼睛都红了,额头上青筋直冒。
木神婆见势头不对,她又被钟老二等人看住,想逃压根没处可逃,只得硬撑着,愤然开口。“喻老四你休想血口喷人,你忘恩负义,不就是觉得我拿多了钱,那是我应得的份!你倒好,年哥儿刚好,你就想恩将仇报,乡亲们别被他骗了,他才是骗子!想我木神婆替人驱邪消灾几十年,十里八村的名声都是一点点挣出来的,为什么偏偏到了喻老四这里,却被说成骗子,如果我真是骗子,我能骗住乡亲们几十年?”
她这话犹如蛇掐七寸,掐得特别准!
本来有些相信喻老四的村民们,又有些动摇了,觉得木神婆说得挺对啊,又不是一年两年,足有几十年呢!如果真是骗子,怎么会才被发现?
“木神婆你还想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喻老四遂从兜里掏出张白纸。“乡亲们,我今个也给你们表演个,白纸上显血行,看看到底是我在骗人,还是她木神婆骗人。”
喻老四做得很慢,就是为着让乡亲们能看得更加清楚,他让白纸出血,又把出血的白纸放进了刚刚兑了醋的清水里,眼见那血迹一点点的变淡。
乡亲们看的目瞪口呆,这下,不相信也要相信了。
只要木神婆会使的招儿,喻老四竟然也会!
木神婆万万没有想到,喻老四竟然连这招也会,她心里清楚,这下是真完了,完了,真完了。
“送官府,赐她个死罪,真是作孽啊!这心肠也太歹毒了!”
“可不就是,一张嘴就是好几两银子呢,咱们小门小户哪来这么多钱,得在地里累死累活两三年呢,才能攒下好几两,她嘴皮子动两下,就把这血汗钱要走了,就该遭天遣!”
“老天咋没有开开眼,没早点把这恶毒的老妇给收了,太狠心了,她这心肝黑得怕都能掐出黑汁来吧。”
在全村的唾骂声中,由着里正和村长出面,将已经昏死过去的木神婆送进了衙门里。同时,为着能狠狠的惩罚这毒妇,让她生不如死一辈蹲牢里,大桐村的村民很是积极的向周边的各个村子说这毒妇的种种恶行。
本来,镇里的衙门碍着木神婆多年的名声,最重要的是她娘家比较给力,想着大事化小。却没想到,次日清晨就有好多村民堵到了衙门口,嚷嚷着定要赐这毒妇死罪,还要将他们骗去的钱财全部还回来。
木神婆骗了几十年,委实骗了不少人家呢,得到消息的都赶了过来,一时间,镇里拥挤的,连周边的小贩都进不去了,全是受害的人家,一大家子老少都过来,就怕衙门里贪钱,不整治这个歹毒的骗子。
这事直接惊动了县城的衙门,县令得知此事,派了人手过来,充分了解后,知其木神婆多年来的骗钱行为,甚为愤怒!直接将人押到了县城。且权由着县令亲自处置。
几日后,县里有了消息。
木神婆的骗钱行为虽令人发指,但罪不至死,三日后发配西北,此生不得返乡。
出了木神婆这桩事,用着同样手段骗钱的神棍们,一个个都害怕的不行,没等人找上门来,就先躲的没了人影,怎么找都找不着,想来,不过个三五年的,他们是不敢出来的。
抄了木神婆的家,抄出了不少东西,只是仍不够,县令想了想,就将值钱的东西尽数换成钱,然后,把钱平均分配,各家都得了点。喻老四家里分了不到二两银子,总得来说,不算太坏。
钟老二出了一两银子请木神婆出手,后面的钱,还没来的及给,他的一两银子倒是全给了。
事后,钟老二甚为感激喻老四,带着老娘和媳妇,拎了些鱼肉还有只鸡,去了趟喻老四家,好生感谢了番。两家人经此,关系好得比亲兄弟还要亲。
喻家不仅仅在十里八村名声大起,就连在县令跟前也混了个眼熟,县令亲自见了他一面,还跟他说了番话,对他印象很好。面对县令老爷的夸奖,喻老四有些羞赧,说全是大哥的主意,倒也没隐瞒,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包括年哥儿生病的事,说得特别仔细。
县令也没敷衍,他听得很认真,听完后,又见了喻老头夫妻俩。
喻老头夫妻俩和施丰年夫妻俩商量着,只说三个土法子是施小小不知从哪里得知的,别的一概不提。他们去的时候,还特意把小小带去了。
等着事情尘埃落定,已经是八月底。
施家仍是门庭若市,村里天天都有不少人过来逗施小小,寻她说说话,翻来翻去的问着她,有关去县城去见县令的事情,刚开始确实是因着好奇,后来却是因为这小丫头忒好玩儿,跟她说话很有趣。
路上遇着了,也会笑着问她。小小,你看今个下不下雨哟。
原是逗趣的言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有些警觉些的村民就非常惊讶的发现,这孩子,下不下雨的,回回都让她说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