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宁出来的时候肃凝的神情,令候在殿外的清嬷嬷忍不住心下一阵担忧。
看着人走远了,清嬷嬷这才快步急切地进了殿内,可陡然看见床榻之的公主,是一脸温然又真切的笑意时,她又不由地呆愣住了。
小主子……什么时候同奉宁公主这样要好了?不是从前还常寻人欺负么?
“公主,她可有为难您?”虽是这样想着,清嬷嬷还是面露担忧的神色,又一边前为盛安乐掖好被褥。
盛安乐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她才道:“嬷嬷,她是我姑姑,我身为小辈自然是要敬着她的,从前是我不对,所以方才我都承认了错误,姑姑哪里会再为难我。”
小姑娘的面容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只要不发火地怒喝旁人,嗓音都是小女儿惯有的娇俏。
看着她这般,清嬷嬷心里是难言的复杂,既是欢喜又是欣慰,还有无尽的怜惜与心酸。
小主子能被养成刁蛮的性子,说句大不敬的话,缘由还不是皆在陛下身,自小陛下便不大管公主。明明是宫中嫡长公主,身份虽是尊贵,却始终未得到爹娘正儿八经的疼爱。
若不是太想引得陛下关心的目光,公主何至于将自己变得人人见而避之的地步……想起公主小时候时常说的“要是我娘还在便好了”,清嬷嬷眼眶再也忍不住地红了。
她一直在想,安乐她还小让再放肆吧,就让安乐这样无忧无愁地活着,她情愿安乐只知道陛下是因性子清冷,情愿她不大懂得陛下的凉薄,生为帝王家的凉薄……
可如今安乐却自己懂事起来了,也不知究竟是好还是坏……
“公主……您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清嬷嬷的手抚过盛安乐的长发,眼中情绪异样纷杂。
盛安乐笑了笑,“小时候嬷嬷就常说着这话,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说了。”她说着又顿了顿,再补充道,“本该就是我的不对,不应这样对谁都跋扈无礼……”
说着话间,外头传来令儿的声音:“公主,张太医来了……”
听得这声,盛安乐的眸光在瞬间便冷了下来,她缓缓地躺平了身子,清嬷嬷为她放下理着纱帘,并未看见小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去唤人进来罢。”
盛安乐轻声说了句。
整理妥当,清嬷嬷立即应声退去。
宽大的拔步床榻垫的是桑蚕织就的绒垫,柔软又舒适,躺在头,听着外面的响动,盛安乐陷入了一片朦胧中。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做一场梦。
那梦里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地,须臾间便回闪过了她的一生。
悲凉又可笑的一世。
自幼时有记忆起,盛安乐的生活里就没出现过“盛长宁”这三个字,那时所有人都被她的父皇警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