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朗冲额娘点点头,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半个时辰前玉茹格格纠缠着让自己陪她留在圆明园过夜的画面还在眼前回荡,一颗心还在余惊未散地乱跳着。天知道他刚刚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纵马自圆明园飞奔回学士府的……
“等一下,玉茹格格有没有说何时回府来?”月朗刚要转身走出花厅去洗脸更衣,纳兰恒硕却忽然开口了。
“没有。”月朗说着,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
“朗儿啊,夫妻一场,玉茹身子不适,总不能一直在娘家休养吧?传出去,人家要怎么看我们纳兰家啊。”纳兰恒硕语重心长地道。月朗与花好的恋情他虽全然不知,但他还是隐隐地觉察到了儿子与儿媳之间的不和谐,“明儿,你就去请去求,无论如何,都要把玉茹格格接回来。”
“我不要!”听到纳兰恒硕又提及“夫妻”二字,月朗本能地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见儿子竟是这个态度,纳兰恒硕又惊又怒地大声吼道。
“阿玛,请不要再逼朗儿了,朗儿现在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尊贵无比的玉茹格格!”月朗说完,甩着衣袖,转身大步踏出了花厅。
“逆子啊,逆子!”纳兰恒硕冲纳兰月朗消失在门外暮色中的背影大声喊着,气得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老爷,莫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朗儿也这么大了,咱们能做的也只有劝导,强迫是强迫不来的,”福晋起身,一边帮纳兰恒硕拍背,一边叹息着柔声道。“一会儿菜凉了,咱们先用膳吧。”
“孩子被你宠成这般,我还哪来的胃口用膳啊?”纳兰恒硕说着,疲惫地靠到太师椅背上。“不吃了,不吃了……”
“阿玛,不气了不气了。”月然起身走到纳兰恒硕身旁,乖巧地帮他捶捶肩膀,“人家小两口儿的事儿,您就不要搀和了嘛!”
“什么小两口儿,你这未出阁的小丫头儿,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听月然这么说,纳兰恒硕竟然被气乐了,无力地叹着气道,“你们啊,都被你额娘宠坏了……”
月然悄悄地冲福晋眨了眨眼睛,福晋会意地微微点点头。
这对儿母女的心,此刻都因月朗,花好和玉茹格格之间的纠葛而悬了起来。谁也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离奇又怎样不可收拾的变故……
???
星光月影荡漾在福海的清波上,让夜色中的圆明园更添了几分幽然的美丽。
乓当当!哗啦啦!瓷器碎裂的声响,却极不适时宜地划破了这幽然的静好。
“用什么膳?肚子都快气炸了,哪还有地方装饭菜!”曲院风荷雅致的楼阁中,玉茹格格红着眼眶扯着苏绣桌布上的流苏,将一桌子精致的菜肴抖落到地上。
“格格,当心别划伤手。”蔻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手指微微颤抖的玉茹搀扶到窗边的锦椅里。她明白主子心里的委屈,这时候儿趁着宁妃娘娘去长春仙馆陪太后和皇上一起用晚膳去了,就让她发泄一下吧。不然,只怕是真的要憋出病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啊?这么多天了,绝口不提让我回府的事儿,今日我让他留下来陪陪我,又是那个态度。”想到刚刚月朗那淡淡嫌弃的眼神和冷冷转身的背影,玉茹只觉得一颗心疼得似要被胸中的烈火烧化了。她疲惫而哀伤地拽着蔻丹的胳膊,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我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啊……”
“额驸这样,或许还是因为花好……”话说到一半,蔻丹连忙慌张地睁大眼睛捂住嘴。她只顾着替自家主子不值,竟一时忘了……
“花好!对!就是那个花好!阴魂不散地缠绕在月朗心头。”听到花好的名字,玉茹激动得嘴唇都颤抖起来,“如果不把她从月朗心上赶走,只怕我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了!”
“格格,奴婢虽然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可是,要把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心里赶走,谈何容易啊?”看着玉茹狼狈而无助的模样,蔻丹含着泪心疼地道。她真的好害怕,原来那个美丽高贵的格格,再也回不来了。
一阵清风自水畔徐徐而来,吹来若隐若现的蛙声。竟显得那般凄楚。
“我才不管那林花好是死是活!总有一天,我要让月朗的眼里只有我!心里只有我!命里只有我!”玉茹自锦椅里站起来,冲着窗外的荷塘大声喊道。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闪出冰冷的光芒。是心痛,是恨意,更是决然!
荷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与远处的蛙声连成一片。似是在诉说着一个,散落在古老时光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