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盛大的婚礼,太过隆重,仿若一个华美的梦,却让月朗与花好的心,疼得无比真切。
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送亲队伍,如一条流光溢彩的巨龙般缓缓进入囍灯高悬、宾客满堂的纳兰学士府。
正是牡丹花开得最盛的季节。在一盏盏大红灯笼的映照下,那大朵大朵的雍容花儿显得更加妖娆,让这场华贵的婚礼显得更加美轮美奂。
纳兰月朗身着红色喜服,俊眉深锁地同玉茹格格完成着婚礼的一项项仪式。他感觉不到盖头下玉茹娇羞而明艳的脸,一颗跳得沉闷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他的花好。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浮现着:离别那日,她回眸时那个含泪的微笑。
来道喜的宾客,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京城的大官。他们都满脸笑意地祝福着这对儿新人。纵然看出了新郎官脸上并无喜色,也无人敢多言。
唯有纳兰月然和皓轩贝勒知道,在这场看似佳偶天成的婚礼背后,是怎样的暗潮汹涌。他们在拥挤的人群中悄悄地对视一眼,却只能无奈地眨眨眼,撇撇嘴。
触及到皓轩贝勒深邃的目光,月然微微疼痛的心,又温热地狂跳起来。她多么多么希望,在不久后的将来,自己和皓轩也能有一场这样美丽的婚礼。纵然是如寻常农家般朴素的婚礼,只要新郎是他,她亦会欢天喜地……
???
人,越是在不属于自己的热闹中,越是会感觉到刻骨的寂寥。
送亲的长龙入了纳兰学士府后,所有的人都围着那对儿新人忙碌去了。而花好的桃粉色小轿子,却绕过灯红酒绿的前院,直接被抬进了月蕊轩的小院。
那四个轿夫,放下轿子,就走出院子去交差了。花好有些吃力地缓缓起身去撩轿帘儿。这一路上的颠簸摇摆,加之轿外喧天的乐声和流动的光影,晃得她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花好小心翼翼地挪动穿着花盆底儿的脚下轿,却忽然两腿一软险些跌倒,幸而有一双温暖的小手将她扶住。
花好抬起头,看到芸儿稚气未脱的清秀小脸上写满了关切。
“格格,你终于回来了。”芸儿一边轻轻扶花好下轿,一边微微兴奋地道,“芸儿好想你。”
“我也想你了。”花好说着,抬眼打量起这熟悉又陌生的月蕊轩小院。才离开几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今夜,无星亦无月,可一盏盏流光溢彩的大红宫灯,却将月蕊轩照耀得亮如白昼。镶金的大红喜字,坠满流苏的红绸子花朵,在暖黄色的光线中闪烁着热烈的光芒,可那光芒却又似千万把冰刀,刺得花好浑身发抖,一颗心,仿佛被切割成了无数片。
见花好站都有些站不稳了,芸儿连忙搀着她进了屋。
如今,真的金枝玉叶已入了纳兰府,她这个试婚格格,便不能再住正房,只能以侍妾的身份搬到西厢房。
芸儿搀扶着花好走进西厢房的门,坐到床上,然后退出去帮她拿茶点。稍稍喘息了一会儿,她隔着头上桃粉色的丝绸盖头打量起眼前的房间来。
这间屋子,只有月蕊轩正房卧房的四分之一大小,却素雅而不失精致。浅粉色的纱幔,紫晶珠帘,雕花小几上蝶恋花图案的花瓶中,还插着一束丁香花,显然是被人用心布置过的。
看着眼前的一切,花好几乎被冻僵的心又缓缓温暖起来。被深爱的男子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甜。
瓶中的丁香花开得正好,只是,那淡紫色的芬芳中却结着丝丝愁绪,显得太过忧伤……
???
月蕊轩正房。
红纱幔上用金线银线绣的龙凤呈祥显得分外喜庆华美,却没有了那花好月圆的暖意。
“请新郎拿起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喜娘用红色的托盘将喜秤举到纳兰月朗面前,满脸喜色地笑着说道。
月朗一边在心里对花好说着对不起,一边无奈地拿起那仿佛有千钧万钧重的喜秤,将玉茹格格头上华丽的红盖头挑落到地上,却没有看一眼她娇艳如花的羞涩小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