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昨晚一夜未归,却带了一大袋子银子回来,这让沈谦之看向她的目光略带了些惊恐:“你昨晚又去打劫黑店了?” 唐宁将错就错地嗯了一声:“马上就要开考了,我弄钱银子给你买点补品。” 没想到沈谦之真的相信了,他感动地望着唐宁,情真意切道:“阿宁,你对我真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你好好考。”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厨房叫人给你熬鸡汤。” “等一下。”沈谦之叫住她,从袖中掏出昨天偷偷买的那根白玉簪子,羞涩地递了出去,“这个给你。” 唐宁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簪子:材质并非上等,做工也很一般,但好在还比较简单大方。她接过,随手簪在了发间,冲他笑了一下,“很好看,谢谢。” 虽然她的反应并没有他想象得那般兴奋,但总归她收下了就好。 沈谦之高兴地回房间继续读书,唐宁则去厨房嘱咐了一下厨子,然后提了把剑去后院练武。 她心中烦闷,剑舞得也越来越快,剑风裹挟这地上的尘土和树上的叶子在她身边打旋,忽然一粒沙子进到了她的眼睛里,唐宁本能地闭了一下眼睛,手上的动作一顿,长剑脱手而去,正好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她一边揉眼睛,一边往大树走去,想拔了剑回去洗洗眼睛,却不想有一只手自她背后伸过来,先一步将剑拔走,然后扔在了地上。 唐宁惊地猛然转身,却忽然被那人扣住了腰身,抵在了树干上,一张俊朗的脸也随即欺了下来。 唐宁忍着眼睛的不适,勉强看清了来人:“李昱辄?” “别揉了。”李昱辄拿下她的手,“我帮你吹一下。” 眼里的那颗沙子刮得她眼睛又疼又痒,泪水也止不住地流,实在叫她难受。既然有人帮忙,唐宁自然不会拒绝,乖乖仰起脸来:“快点。” 只这会儿的时间,眼睛就被她揉红了,睫毛也被泪水浸得湿湿的,又被揉得歪七八扭的。李昱辄轻轻拨开她的眼睛,往里面一吹,感受到唐宁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于是落在她腰间的大手又将她往自己的身前扣了扣。 唐宁不想与他贴得这般近,伸手推了推他,对方却岿然不动,反倒是嫌她不老实:“别动,还没好。” 他好似是故意戏弄她一般,总也吹不准,倒是没少占她的便宜。 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唐宁别过脸去,摸索着捂住他的嘴巴:“别吹了,已经好了。” “真的好了吗?”李昱辄拿开她的手,显然不信,“那你看看我。” 唐宁轻轻睁开眼睛,眼皮却是被砂砾磨得骤然一痛,猛地又闭上了眼睛。 不成想李昱辄忽然就吻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太过突然而有些不知轻重,甚至磕痛了她的嘴唇和牙齿。唐宁吓了一跳,伸手去推她,可她刚抬起胳膊便被李昱辄按到了身后,连同她的腰身一起箍住,又将她的背生生压在树干上,叫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让她被动地承受他的吻。 如此,他终于不再担心她会逃,吻得更加大胆起来。 三年过去了,她的味道比以前更甜了。 其实他不是一开始就想这般冒犯她的,只是方才她在他的面前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昨晚负责监视唐宁和沈谦之的人跑来禀告唐宁的行踪,说的尽是沈谦之与她的暧昧,叫他听了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般,恨不能立马派人将她抓到自己身边,再也不放她离开。 他昨晚没有睡好,或者说,自从他在墓前看到唐宁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好。尤其是在得知她身边还有一个沈谦之的时候,他连白日里都坐立不安。 可是他也知道,唐宁恨他,当初若是他能勇敢一些,许是她现在已经是他的皇后了。 如今他比以前更强大了,足以替她遮风挡雨,可是她却不要了。 想到这里,李昱辄的心又痛了一下,他迫切的想从她的唇间汲取温暖,却发现她忽然麻木得像个木头人,任由他在她的唇齿间肆虐,她却只是垂着眼睛,不看他,似乎在静静地等他结束。 这样冷漠的回应,终究让李昱辄进行不下去。他结束了这个吻,却不敢松开她,生怕她一个转身又跑了。 “阿宁,”他轻轻挨上她的额头,“我很想你。” “哦?是后宫的女人不够多还是她们不够美,能让陛下心里这般记挂着我。”唐宁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睛登时又一痛,让她忍不住烦躁起来。“你放开我吧,叫别人看见不好。” “是担心叫沈谦之看见么?你喜欢他么?”李昱辄眼中的含情脉脉慢慢冷却下来。 唐宁并不喜欢沈谦之,可是她也不打算对李昱辄说实话:“他马上就要参加科举考试了,我若说喜欢他,你是不是要与他为难?” 李昱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你果然喜欢他?” “陛下,”唐宁毕恭毕敬地喊了他一声,“你现在是皇帝了,你坐拥至高权力,手握天下苍生,不该被这些感情俗事困住了手脚。你现在应该马上回宫处理你的国家大事,我也该去厨房看看沈谦之的鸡汤熬好了么?” 唐宁想走,可李昱辄还是不肯放开她。她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是不是还没亲够?要不再给你亲一会儿?” 李昱辄惊讶于她居然以这般轻浮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亲你,你觉得无所谓?” “嗯,就当被狗舔了。”唐宁挑衅地看着他,“还亲么?不亲我就走了。” 她的话有些尖酸刻薄,却也叫李昱辄看到了她的自暴自弃。 以前的事情真的对她造成了这样大的打击吗? 李昱辄悻悻地放开了手,唐宁从他怀中撤出身子,绕到他身后将剑捡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昱辄转过身,看着她的消瘦倔强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来他的挽回在她眼里都是死缠烂打,他是该换一种方法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根白玉簪子,目光逐渐幽暗起来:那是方才他吻她时偷偷从她发上取下来的。 “沈谦之么……”李昱辄低声呢喃了一句。 唐宁回到厨房,打了盆水洗了洗眼睛,终于摆脱了眼中那颗砂砾的折磨。灶台上给沈谦之煲的鸡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香味四溢,叫她闻着肚子也饿了,索性让厨子出去休息,她蹲在灶台旁边等着。 等着等着,便发起呆来,下意识地摸了摸方才被李昱辄吻痛的嘴唇。 若说方才她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那是骗人的,她以前认认真真地爱过李昱辄,当初他们的感情来得太过猛烈和迅速,只是没有细水长流的铺垫终究还是不堪一击。这三年里她想过他的好,也想过他的不好,往事反复在脑中回味,也便淡去了味道,叫她逐渐放下了这段感情。 而李昱辄如今对她还有眷恋,约莫是因为当初诈死叫他生了愧疚之心,才会对她产生了执念。 不过今日她用沈谦之刺激李昱辄,一来是想让他误以为她心中有了别人而放弃她,二来,她既已提出沈谦之参加科举考试的事情,以李昱辄的脾性,至少在考试中不会为难沈谦之。 只要沈谦之顺利通过了这次考试,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就要他自己的造化了。 唐宁捧着脸又等了好一会儿,鸡汤终于熬好了。她自己先喝了两碗,然后盛出一盅来,扯了两条鸡腿放进去,端去了楼上,敲开了沈谦之的门。 “给你,趁热吃。”她将鸡汤放在桌上,也不多做打扰,转身就要走。 可沈谦之忽然注意到,她头上的簪子没有了。 “阿宁,”沈谦之唤了她一声,然后问她,“你把簪子收起了吗?” “没有啊。”唐宁摸了摸头发,发现确实没有了,她想了想,说,“许是我方才练剑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我去后院找找。” “那我陪你一起找。”毕竟是他送出去的礼物,他还是很在意的。 “好吧。”唐宁同他一起下楼去了后院,后院不大,可他们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 “那是落在厨房了么?”唐宁又去厨房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沈谦之:“怪我太粗心,浪费了你的心意。” 沈谦之虽然有些不高兴,但看得出来她也不是故意的,他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了:“没事,回头我再买一支送你。” “不用破费了,我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那些首饰,总觉得带着娘们兮兮的。”她素来喜欢干净利落,若不是这次回京她须得以女人的身份来避免被人认出是唐家二少,她才懒得打扮。 听她说完这句话,沈谦之一声不吭地回房间了,他觉得他送她那根簪子纯粹就是自取其辱:别的女人得了首饰都美滋滋的,怎么到她这里就变成娘们兮兮的了?这是她一个小娘们该说的话么? 他烦躁地关上门,转身瞥见了方才她送来的那盅鸡汤,心里又软了下来:罢了罢了,早便知道她同别的女人不一样,他不也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她的么? 想到这里,沈谦之心里的闷气便消散了一大半,正要坐下喝鸡汤,忽然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然后传来唐宁难得轻柔的声音。 “对了,你买簪子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刚刚消失的火气噌得又回来了,沈谦之扶了扶额头:这女人是怎么做到气人而不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