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上什么都没有说,不然李瑾瑜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下台了。
待众人落座后,宴会又重新开始。丝竹声不绝于耳,恰好又赶上了玲珑坊的舞姬献舞。
踏节的盘和鼓已经摆好,舞人从容而舞,形舒意广,其中的领舞又是一番别样风采。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不经意的动作也决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应着鼓声。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
王叔从此女进门后眼神就未离开过,你端着酒杯的手在大袖衫的遮挡下看不清表情,自然还有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一舞毕,王叔率先拍手叫好,说道:“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玲珑坊的舞女们纷纷跪倒在地,叩谢王上隆恩。
王叔的眼神就没有从为首的哪个舞姬的身上离开过,指着她说道:“你,抬起头来!”
舞姬没有抬起头来,席间的声音也因为王上的突然发话变得异常安静。
“王上恕罪,这是臣妾为了王上近日劳烦特命玲珑坊新排的《惊鸿舞》,想来姑娘们年纪小,一时被吓着了,这才不敢回话。”郑贵妃怕王叔生气下场解围道。
“王叔勿怪,这位舞姬姐姐应该是第一次见这般的大场面,还请王叔体谅。”
你站起身对着王叔说道,而后走下堂,一步一踱的走到为首的舞姬面前,拉着她的手站起来,用温柔的声音说道:“这位姐姐,王上在问你话,你叫什么名字?”
舞姬这才抬起头,让人一睹她真正的芳容。
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惊梦的流苏刚刚点到脖子,金色绢花衬边鼻似悬胆,镶金色长纱裙,长及曳地。腰间佩一容嗅,右手腕上带着与衣裙相照应的玛瑙蓝镯子,浓妆淡抹,几丝发丝绕颈,腰似小蛮,杨柳般婀娜多姿,唇似樊素,樱桃般小巧玲珑,唇上点了一抹朱红,干净洁白的玉颜上擦拭些许粉黛,双眸似水,看似清澈,却深邃不可知其心思,故着低胸之裙,一反平日朴素简洁之容,尽显妩媚,妖娆之态。看到面前的你,福身。
“奴婢无名,在玲珑坊里唤为阳姬。”
第一次有舞姬敢蔑视王叔,连你心里都不禁为此女捏了把汗。好在王叔并未怪罪,算是侥幸堪堪逃过一劫。
“阳姬……寡人记住你了,寡人赐你黄金万两,以后就来长极宫给寡人跳舞吧!”
按理说,一般人听到这种莫大的恩赐早就磕头谢恩了,没想到这姑娘也是一个正面刚的狠角色。
“启禀王上,玲珑坊一应物件齐全,若是去长极宫跳舞必然又是一番兴师动众,若是王上真的是爱舞之人,还请王上移步玲珑坊。”
王叔在位的这些年,还没有遇见过如此敢不听他旨意的女人,虽然气恼,但更恨有人挑战他的皇权,脸色顿时黑的难看。
此刻就有一个没眼色不怕死的良人站出来,替王上鸣不平。
“你不过一个下贱舞姬,王上给你赏赐是看得起你,怎的你如此不知好歹?”
原本脸色难看的王叔此刻脸色更加难看了,大呵一声:“放肆!”
“听到了没有,王上说你放肆,还不认罪?”
就在良人以为王上是在说阳姬放肆还在沾沾自喜的时候,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自己的死期。
“寡人说的是你,你放肆!”
良人吓的脸色都变了,万万没有想到王上说的是自己,连忙跪下求饶。
可是啊,一切都晚了!
“来人,将这个口出妄言,桀骜不驯的良人压下去,褫夺封号,贬为庶民,终身幽静于掖庭,非死不得出。”
这个良人很快就被拖了下去,满园的菊花被染上人血之后,突然就让人没有了观赏的兴致。
王叔气愤的拂袖而走,众人也面面相觑,不敢再多做停留,匆匆结束了宴会后各自回府。
诸位豪门贵女还以为能趁此赏花机会见到王上后,就等飞上枝头变凤凰。被皇子公主打断了宴会就算了吧,那个阳姬一出来,众位贵女就都成了背景板。好不容易有个良人敢说句公道话,怎么料到王上也是个狠心的,立马就找了个借口处置了这个良人,反倒那个不守规矩的阳姬一点事都没有。
众人只觉得王上如今越发的喜怒无常,果然伴君如伴虎,自家的贵女不入宫反倒或许是件好事,便纷纷都打消了此种念头。
有时候,活着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