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少年放缓脚步,定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侧过脸去。
四周悄然无声,背后教学楼的灯已全部熄灭。
卫澜站在黑夜里,凉风吹地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反倒胆儿大了起来:“你?是不是为了帮我出口气?”
少年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挑着眉,勾起嘴角:“木鱼脑袋,那赌局,我赢了!”
金沙似的光线笼罩着他清爽的短发、光洁的面庞、灰白的外套,柔和恬静、温暖安详。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恍惚望向漆黑的夜,无人打扰、远离喧嚣。于是他便成了她黑夜里的希望、回家的方向。
那件事之后,张叠山患了重感冒。除了语文课,其他时间他都不在四班出现。
课堂上咳嗽不断、鼻涕大把、面黑眼红、精神萎靡,李辉也因此免于被叫父母,只是写了检讨。凭着张叠山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没法和李辉她妈那暴脾气再开一次火。
张叠山的病来得突然却及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极大化解了这次公开对峙的尴尬。
卫澜心中却隐隐有些不悦,她总觉得事情太蹊跷,难道上天都帮着他打掩护?可每想到这里,又不自觉愧疚起来。
张叠山何曾害过她?自己的副班长还是他钦点的。
或许他也是身不由己,毕竟姚瑶父亲是位高权重的人。可转念一想,又多少有些不甘心。
纠结、彷徨、混沌是这个年纪最频繁的心里状态,他们见识的人事有限,却分明又在脑子里建造了铜墙铁壁,最后往往困死的是自己。
春分后的夜来得渐晚,晚餐后的操场上,远远能瞅见三个并肩前行的女生。
中间那个个子最高,一头乌黑的短发笼在耳垂边,比前些日子看清爽了些。头顶上的额发不少,短且直,跳出大部队屹立在黄昏中摇曳,今日她的云鬓不见发夹。
“我希望张胖子病得久一点,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来这里散步了。”向尧兴奋地眯着眼,咧着嘴。
“有你这样诅咒老师的学生?”陈曦侧过身朝着向尧做了个鬼脸。
“干嘛呢?总是心不在焉的?魂被勾走了啊?”
卫澜转了转眼珠,侧眼望了向尧一眼,转瞬收回目光,望着天边的余光,微微摇着头。
“卫澜,少装了!难道李辉那天的壮举没让你解气?你可是深受其害的人之一啊!”
“解气归解气,但,但,”卫澜停下来,双手兜在衣服口袋里,用脚尖踢开硌脚的碎石,“张老师也许是迫不得己。”
“迫不得己?姚瑶和朱奇可不是第一天缠着他了。在教室晚自习的时候就这样,更别说以前在办公室了。你自己上次不也说,看到几次他给她倆单独辅导吗?”
“单独辅导没错,可也不能就此说明张老师开小灶了啊!”
陈曦怕两人争执不下,赶紧道:“这事毕竟没证据,况且现在张老师也没来上晚自习了。”
“你懂个屁,”向尧哼了一声,跳到队伍前面,一边退着前进,一边神秘兮兮地张大嘴,“别人改时间了,喏!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刚好赶在晚自习前结束。”
“真的假的?这事可不是说着玩的!”陈曦皱着眉。
“骗你干嘛?就在王青云办公室里呢!有胆的自己去瞅瞅!”
“你怎么知道的?”卫澜有些心切。
向尧长叹一声:“我说你们两个,这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王青云的办公室虽然一般人进不去,但是,总有能进去的人吧!比如,黄纯那样的知心姐姐。”
“黄大姐跟你说的?”
“怎么可能?”向尧一脸得意的表情,“是她嘴巴大,那天在小卖部碰到姚、朱二人组了,多了句嘴。提醒她们别光顾着补语文,英语也不能放松。
我心想那天李辉都公开揭皮了,张胖子胆那么肥?不怕被逮?就让一班一个姊妹,帮我盯着点张叠山的办公室。
他们班就在办公室对面,方便的很。谁知道,那两官二代没进张叠山那,反是去了王青云那。”
“这么说,连王组长都默许了,岂不是‘开小灶’已经是合法合规的事了?”
“陈曦你猪头啊!王青云本来就是终极boss好不好!你脑子不好使,好了伤疤忘了痛了啊!咸猪手那事,他......”
卫澜猛地提起右脚朝着前面的红色帆布鞋踩去,向尧龇牙咧嘴地大叫一声,刚要张口开骂。
卫澜一扭头,双眼朝着身侧一瞟。望着陈曦涨得跟红疹似的脸,向尧才赶紧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你神通广大,还有什么消息?”卫澜故意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