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面熟啊，是太熟了。当初姜然贴到黑板上的情书，就是这位隔壁班学霸蒋惊鸿送的。　　　　后来高考，他成了省理科状元，去了无数人想进而不得其门而入的T大。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居然改行做起服装设计？　　　　难道是玩票性质？姜然抿了抿唇，有点搞不懂学霸的世界。她的成绩从小到大都在中游，不被老师批评也从未得到表扬。　　　　高考正常发挥，进了江城美院。　　　　还没毕业，她就注册了照影这个牌子，并开始给同学们设计衣服，开设定制服务。　　　　“我想起来了！”何丽君发一声惊呼，曲起胳膊拐了下姜然，笑容暧昧，“当年的理科状元哎，你说他对你会不会旧情难忘。”　　　　听到旧情俩字，姜然本能哆嗦了下，求她别乌鸦嘴。她好容易清净了半个月，真怕那三个前任又来纠缠。　　　　蒋惊鸿的情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姜然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过，反倒是姜宝珠看一遍就给背下来了。　　　　她当时跟姜宝珠水火不容，关系比现在差得多，因为她的不尊重自己也不够成熟，迁怒蒋惊鸿，仔细想想还是很抱歉的。　　　　他只是喜欢她，并没什么错。　　　　情书之后，他没有纠缠也没跟任何人说她的不是。　　　　“你说，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好的理科状元进了T大，怎么成服装设计师了？”何丽君百思不得其解，“那年高分榜前十，现在不是进了科研单位，就是五百强高管，也有创业成功成了金融大鳄的，他的这个人生走向，有点风骚啊。”　　　　“等复赛遇到我帮你问问。”姜然开了句玩笑，继续往下翻。　　　　这次入围的人数跟去年一样，不过去年几乎清一色的美女，今年掉了个个七成是是男生。长得帅气好看的不少，身材全是模特级别。　　　　姜然找到自己的资料瞟了眼，准备关闭页面时手滑了下，意外翻到下一页，唐逸雅的名单赫然出现其中。　　　　虽然早有预料，看到她的名字和介绍的瞬间，还是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她们之间的账，迟早得算。　　　　“晚上去吃火锅庆祝我入围复赛。”姜然丢开平板，拿走何丽君整理好的简历，神色认真的看起来。　　　　“我脸上都爆痘了。”何丽君嘀咕一句，弱弱提议，“去吃刺身好不好，我很久没吃了。”　　　　姜然含笑点头。　　　　投简历的人挺多的，筛选出来的这些各方面都符合要求，但就是看着都不顺眼。　　　　姜然放下简历，歪头枕上何丽君的肩膀开玩笑，“你说，我要是请清一色的小鲜肉过来，顾客来店里，会不会觉得我像个老鸨？”　　　　何丽君大笑，“会。你别想那么多，条件差不多的随便挑几个出来，还没面试呢，没准真人比照片好一点呢。”　　　　姜然耸肩，“人不可貌相，我被前助理坑怕了，真担心又招到同样的人进来。”　　　　“我给你把关。”何丽君拍了下她的肩膀，耳边听到楼下感应器发出的声音，眉头皱了皱，起身走到栏杆那往下看。　　　　来的是姜宝珠。　　　　何丽君脸色变了变，回头叫姜然，“然然，你妈来了。”　　　　姜然捏着简历的手骤然收紧力道，手背露出白白的骨节。　　　　上次闹翻脸后，她妈就消停了没再提什么相亲的事，也不去酒吧瞎混，下午下了班就回家看书。听保姆说，她在戒酒，有时候瘾头上来就不停吃东西，眼看着胖了一圈。　　　　姜然一直没回去，不关心不过问，当姜宝珠不存在一般。　　　　两个都是倔脾气的人，一冷战就冷战了半个多月。　　　　“阿姨，你上来坐还是在楼下坐？”何丽君见姜然不动，叹了口气主动下楼，热情招呼姜宝珠，“喝茶还是喝咖啡？”　　　　姜宝珠摇头，抬脚从她身边越过去径自上了二层。　　　　姜然回头，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复又收回视线，“你来做什么。”　　　　“我是你妈，来看自己的女儿还要挑个黄道吉日不成？”姜宝珠没好气，“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你，但必须去相亲。”　　　　“所有事你都没资格，请你现在马上离开这儿，姜女士。”姜然脾气上来，猛地站起身面对着她，冷冷开口：“树要皮人要脸，还是你很希望我像你当初对外婆那样，登报跟你解除关系。”　　　　“啪”的一声，姜宝珠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去，气得浑身发抖，“你跟一块叉烧有什么区别！”　　　　姜然喉头尝到一股铁锈味，吞了口唾沫慢慢挺直脊背，低头看着明显已经不如自己高的姜宝珠，一字一句的说：“相亲是吧？除非我死！”　　　　姜宝珠一惊，扬手又是一个耳光扇过去。　　　　姜然避开，目光冷冷的看她一眼，径自从她身边越过去。　　　　何丽君暗暗松了口气，掉头跟在姜然身后跑过去拦她，“你的脸没事吧？”　　　　“没事，一会你自己去吃饭，欠你的刺身过明天补。”姜然拍拍她的肩膀，勉强挤出一抹笑，继续大步往外走。　　　　何丽君没拦着。　　　　回过头，姜宝珠从楼上下来，还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语气不悦，“她回来你替我告诉她，我是她妈，这辈子都会管着她。”　　　　何丽君汗了下，尴尬点头。　　　　原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当父母。　　　　姜然一口气将车子开到墓园，夕阳西下，偌大的墓园静得让人心凉。　　　　拎起副驾座上的纸钱和香烛，她去管理处跟管理员打了个招呼，一步一步往上走。　　　　外婆的后事是她自己办的，她妈喝到胃穿孔在医院住院，没来送行也没见到外婆的最后一面。　　　　老太太活了一辈子，走之前，最爱的两个人一个都没见上。　　　　找到外婆的墓地，姜然关了手机一屁股坐到地上，拿出线香点着，自嘲的笑了笑：“每次不开心就来烦你，可我真的很难受，我不想要她这个妈了。”　　　　没人回答她。　　　　有风吹过树梢，发出漱漱的声音，四周静得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晚上10点多，步行街的店铺陆续开始打烊，何丽君整理好一层的橱窗，不见姜然回来打她电话也打不通，顿时慌了。　　　　姜然没什么朋友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店里，这个时候还不回来，电话也不通，她是真的不敢往下想。　　　　又打了两次还是无法接通，何丽君担心她真出意外，找到陆怀瑾的号码焦急打过去。　　　　二十分钟后，陆怀瑾的车子稳稳停到路边：“上车。”　　　　“姜然下午跟她妈吵了一架，是我大意了，应该跟她一块出去的。”何丽君急得红了眼，“陆教授，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陆怀瑾磨了磨牙，重重点头，“上来说。”　　　　何丽君小跑过去，拉开车门的刹那路边又停下一辆车，韩烨枫那张斯文清隽的脸从车窗里探出来，从容叫住她，“姜然出去了？”　　　　“她不见了，我们正要去找。”何丽君没见过韩烨枫，回了句迅速坐进陆怀瑾的车里。　　　　陆怀瑾踩下油门开出去，也不知道从哪儿找起，只好给闫寒打电话告诉他这事。　　　　“姜然平时有空的话，经常去江边喝茶喝咖啡，我们去那边找找吧，我真的很担心她想不开。”何丽君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继续给姜然打电话。　　　　身后，韩烨枫的车也随之驶入车流，不远不近的跟上来。　　　　陆怀瑾没工夫留意他，油门一踩，加速往江边的方向开去。　　　　韩烨枫跟了一会，方向盘一打掉头往北郊的方向开去。姜然跟外婆的感情最好，她要是想躲起来，最有可能去找外婆说话。　　　　他一路把车开的飞快，同时戴上耳机，不停拨打姜然的电话。　　　　这段时间，他没敢去骚扰姜然，闫寒和陆怀瑾也没去。姜然的不耐烦明白写在脸上，越缠着她，她越反感。　　　　将车开进墓园管理处，韩烨枫从车上下去，找了一圈不见姜然的五菱小面包，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难道是闫寒先找到她了？　　　　压下心头的不悦，他过去敲管理室的门，结果里边只是亮着灯根本没人。　　　　韩烨枫有点郁闷，想起自己有陆怀瑾的电话，咬牙打了过去，“找到姜然没有？”　　　　“在江城一院。”陆怀瑾嗓音冷淡，似乎还裹着一股火气。　　　　韩烨枫结束通话立即飞车赶回去，一进急诊科就看到陆怀瑾和闫寒守在处置室门外，脸色黑的仿佛能滴下墨来。　　　　“她怎么样了？”韩烨枫焦急询问。　　　　陆怀瑾和闫寒都不出声，无奈，他只好去问何丽君姜然到底怎么了。　　　　“在墓园摔了一跤，脚踝脱臼。”何丽君打量他一番，视线又回到处置室内。　　　　姜然的前男友果然是个个都长得好看……就是随便在路上认识的路人，也是长得很好看的，比如陪在处置室里的那位。　　　　那男人比大多数明星都好看，而且还巨高。　　　　看到他从车上把姜然抱下来，那种强大和弱小的对比不要太梦幻，安全感足足的。　　　　韩烨枫也看向处置室，下意识走了过去。　　　　“韩医生，你怎么来了？”端着托盘的小护士看到韩烨枫，脸颊顿时红了。　　　　韩烨枫微笑了下当做回应，目光笔直锐利的看着握住姜然的手的那双手，然后慢慢往上移，扫过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看着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视线移开，落到姜然写满冷漠的脸上，他磨了磨牙后槽牙，心底隐隐升起怒气，“姜然，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