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很尴尬。　　　　陆怀瑾第一个反应过来，挪了下脚步朝姜然靠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喊了声：“然然……”　　　　回高中母校参加个校庆，都能遇到被拒绝的相亲对象，他也不想的。　　　　姜然被他着急恼火的样子逗笑，眨了眨眼，忽略闫寒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他拖过来，从容朝告白的姑娘伸出手，“你好，我是怀瑾的女友姜然。”　　　　“岳静姝。”岳静姝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伸手跟她握了下一触即松开，“我比你低两届，09届的。”　　　　“学妹。”姜然脸上扬起大大方方的笑，“很高兴认识你。”　　　　岳静姝略略颔首，借口自己要去找同学，深深看了一眼陆怀瑾扭头走开。　　　　姜然松开陆怀瑾，目送岳静姝走远，脸上的笑容霎时收敛，“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陆怀瑾微笑点头，看闫寒的眼神满是得意。　　　　不管怎样，他今天算小胜一次。　　　　闫寒面无表情，抬手看了看表，抓住陆怀瑾的胳膊将他拽走。　　　　这种活动他一向很少参加，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妈忽然提起现任江城一中的校长，是外公的一个学生，人家特意上门请外公过去演讲。　　　　外公都出动了，他一个小辈不来到底失礼。　　　　可他没想到，一来就听到陆怀瑾跟别人说，姜然是他女朋友。　　　　“我只是让她帮个小忙，你至于这么酸吗？”陆怀瑾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十足欠揍。　　　　闫寒松开他，警告的语气，“别在她面前耍心眼，除非你想让自己的暖男形象彻底崩塌。”　　　　陆怀瑾心里的小九九，从来就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他性子温和不争，会给人造成他毫无危险的错觉。　　　　“我只暖她一个，其他人怎么看我无所谓。”陆怀瑾敛了笑，将他的警告还回去，“你最好也别在她面前耍心眼，她没做出选择之前，我们是一样的地位。”　　　　闫寒认同他的这句话。　　　　姜然只有一个，只要她没选择他们都一样的，在她眼中只是普通朋友连备胎都不是。　　　　陆怀瑾见他不吭声，扭头看了一圈，抬脚往自己的班级走去。　　　　今天的天气还算凉爽，却实在不适合搞什么校庆的活动，太阳底下站几分钟就一身汗。　　　　姜然喝了口水，曲起胳膊拐了下何丽君，小声问道：“现在开溜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尊重校方？”　　　　江城一中第一任校长已经与世长辞，今天的主要发言人是第二任校长。　　　　“等演讲结束再走。”何丽君也不想待了，真的很晒。　　　　姜然擦了把汗，伸长脖子看向主席台。现任校长领着领导班子已经开始上台，算下发言时间，至少还得等上十分钟，她是真的想走了。　　　　“天气炎热，我也没什么好说，感谢诸位校友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校参加建校60周年庆典，好了我的发言完毕。”现任校长只说了一句话便下台。　　　　姜然错愕。　　　　过了会，闫寒搀着一名老者不疾不徐上台。刚才没注意看他，这会着台下看的清楚，由衷的想说一句：真他妈好看。　　　　虽然见惯了他穿黑西服白衬衫的样子，依旧免不了惊艳。站在阳光底下的闫寒，身上的那股子冷气似中和了些，眉眼清隽生动。　　　　事实上，闫寒无论何时都是耀眼的，耀眼到，她初见他便爱上。　　　　大概爱的太过卑微，对他而言也太过容易得到，反而不被珍惜。　　　　姜然挪开眼，再次擦汗。　　　　“校长就说了一句话，我站在这说太多似乎也不合适，那我也说一句吧。”闫老笑了笑，目光和蔼的看着台下，“希望江城一中继往开来越办越好，今天学校准备了不少庆祝活动，大家玩的开心。”　　　　闫老的发言结束，姜然立刻站起来，拉着何丽君离开操场。　　　　毕业后，她一次都没回来过。　　　　，　　他们班回来的人不多，来的几个当年跟她仅仅是同学，关系很一般没什么聊的。姜然跟他们打过招呼便不吭声了，不想也不需要这些无谓的社交。　　　　倒是何丽君跟他们聊的不错，感觉一点都不生疏。　　　　上楼找到原来的教室，姜然站在门口回头冲何丽君笑，“一转眼就差不多十年，我还记得高二的时候隔壁班的小子追你，现在他跟你还有联系吗？”　　　　何丽君含笑摇头。　　　　已经过去很久了，当年追她的不过一两个，追姜然的足有一打。　　　　高中不允许早恋，于是一切的追求行为都在私下进行，跟谍战似的，一面热烈追求一面躲避老师堪比X光的眼神。　　　　“我也没跟任何追我的人联系。”姜然掏出手机拍了张教室的照片，又把何丽君拉过来拍了张自拍合影，转头下楼。　　　　那会她收了好多情书，她妈有天忽然回来，不知怎么就翻了出来，看也就算了还讥讽她这样的丑八怪居然有人喜欢，对方一定瞎了眼。　　　　她深受打击，狠狠掐死了心底喜欢某个人的小火苗，一心只读圣贤书。　　　　下了楼，陆怀瑾和闫寒一左一右站在闫老身边，周围是现任校长和其他领导，正站在楼前的阴影下闲聊。　　　　姜然隔着人群瞟了他们俩一眼，毫不犹豫的离开。　　　　回到店里，何丽君问晚上的校友聚会还要不要去，姜然摇头。　　　　快中午的时候，轻工市场那边来电话，说她定的一些衣服配件到货。姜然走不开，只好让何丽君开车去取。　　　　她走了大概五分钟，陆怀瑾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姜然下楼给他开了门，视线一扫，瞥见他手里的点心盒子嘴角扬了扬，“特意送过来的？”　　　　“路过，想起来你爱吃。”陆怀瑾把点心给她，状似不经意的口吻，“早上谢谢你肯帮我解围。”　　　　姜然拿走点心，摆了摆手转身往楼上走，“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我是真的不希望有下次，其实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忙，你只是想让闫寒难堪。”　　　　陆怀瑾脸色微变。　　　　姜然没回头，嗓音略微发冷，“我不是你们的猎物，也不会再爱你们任何一个，我的心已经死透了。说了是朋友就只是朋友，曾经爱过你们的姜然已经死在一年多前。”　　　　陆怀瑾心神微震。　　　　姜然把话说清楚，听到脚步声往上移动，扯了扯嘴角随手把点心放到茶几上，平静坐下。　　　　外婆走后，她其实已经不大吃甜食。　　　　她也知道，外婆带着遗憾离开这件事跟谁都没关系，也去见过心理医生，然而还是放不下。　　　　不管是陆怀瑾还是闫寒，看到他们，她就会无端端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　　　　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一根求生稻草，像是飞蛾努力寻找亮光，最后焚身而亡。　　　　“对不起，我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陆怀瑾在她身边坐下，笑容苦涩，“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早上我确实是想让闫寒嫉妒，但不是因为我想跟你复合，我只是想帮你摆脱他的纠缠。”　　　　姜然笑了笑，没有揭穿他的谎言。　　　　他，何尝不是在纠缠。　　　　“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陌生。”陆怀瑾被她脸上的笑容刺痛，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根本无法遁形。　　　　姜然眨了眨眼，低低笑出声，“很陌生吗？我觉得很好，没有心便不会受到伤害，不是吗？”　　　　陆怀瑾无言以对。　　　　“谢谢你的慷慨解囊。”姜然勾起唇角深意一笑，“如果我想要，闫寒也会给我。”　　　　“钱是身外之物，用在合适的地方才有价值，我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　　　　。”陆怀瑾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离自己之远，仿佛地球的两端。　　　　姜然挑了挑眉，没反驳他。　　　　那盒点心她没动，陆怀瑾也识趣的不去提醒，聊了一会他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接通后不是太情愿的起身告辞。　　　　姜然送他到楼下，关了门回到楼上继续忙碌。　　　　大概是真有流年不利一说，第一个系列的成品全部制作完毕，姜然也病倒了。　　　　何丽君回老家处理房子，她一个人在店里，发现自己发烧时已经烧到了接近40度。　　　　她妈还在医院里住着，姜然难受地蜷缩在沙发里，泪流满面。不管多难受，外婆再也不会回来，再也没人担心她是否吃饱穿暖。　　　　再也没有。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按响门铃，姜然费力爬起来，强撑着下去开门。　　　　看清来的是闫寒，姜然张了张嘴，眼睛一闭直直倒了出去。　　　　“姜然！”闫寒吓一跳，及时扶住她，手背触到她的后颈，意识到她在发高烧二话不说抱起就往外跑。　　　　飞车赶到医院，急诊的护士量完体温直接给了他一计白眼，“你怎么照顾女朋友的，烧成这样才来？”　　　　闫寒拧着眉一言不发。　　　　要是他女朋友还好了，被骂也不冤枉。　　　　姜然感染肺炎，闫寒去办了住院手续，通知袁鹏送饭送衣服过来。　　　　姜然打了退烧针人还有些不清醒，蜷在床上瑟瑟发抖。　　　　“姜然？”闫寒握紧她发烫的手，胸口忽然涌起类似疼痛的感觉，“别怕，有我在。”　　　　姜然闭着眼，脸颊贴上他的手臂，像只受伤的小兽低低哭出声，“别走，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