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抬起头,一下子撞进他黑沉的目光里,涌到嘴边的话生生卡住。 “他可以,我也可以。”闫寒眯起眼,语气生硬,“不准删。” 姜然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现在不删一会她也会删的。收起手机,她转过身,想了想又停下来,“陆怀瑾只是朋友,他没打算跟我复合。” 这种鬼话她也信!闫寒压住火,抬脚过去径自越过她,稳稳挡住去路,“那我说,我放弃跟你复合的想法,你会不会把我当朋友。” 姜然仰起脸,想到被请到三院的那些专家,抿了抿唇不情愿的说:“会。” 抢救费可以给转账,他出面请人的人情没法转。 她是一点都不想欠他。 “那从现在起,我们是朋友。”闫寒眼底的冷意散去,理所当然的口吻,“朋友一块吃顿早餐,没有问题吧?” 他昨天出差,陆怀瑾在她的工作室待了整整一天,朋友圈全是她的照片,各种角度都有。 嘴上说不会要求她复合,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好容易不眠不休的处理完工作赶回来见她,他不允许自己无功而返。 “非得今天吃?”姜然有些不舒服,可话是自己说的,不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闫寒点头。 姜然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从步行街过去不远就是小吃一条街,姜然是那儿的常客,早餐大部分都在固定的几家档口解决。 朝阳爬上地平线,行车道上的车辆开始变多,耳边时不时传来气流被辗开的声音。 姜然领着闫寒走进小吃一条街,空气里氤氲着油条豆浆、肉包子、烧麦和各种粥的味道。姜然眯眼嗅了嗅,考虑到闫寒有可能会吃不惯,停下来征求他的意见。 闫寒微微皱眉,‘随便’二字差点脱口而出。他鲜少在家里和酒店以外的地方吃早餐,上大学和留学期间,有专门的厨师和佣人照顾。 小吃街这种平民的地方,他是第一次来。 环顾一圈,他收起眼底的不悦,谨慎开口,“吃粥。” “好。”姜然加快脚步,领他往自己常吃的粥铺走去。 进店坐下,姜然拿了张单子递给他,自己先去拿盘子装其他小吃。粥铺有六种口味的粥,还有八种以上的点心。 姜然要给自己要了一碗鳝鱼粥,又装了满满一碟点心,若无其事地坐回去,“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闫寒放下单子,垂眸看着她手中的鳝鱼粥,点了点下巴,“要跟你的一样的。” 姜然回头,扬了扬手朝老板喊道:“再来一碗鳝鱼粥。” 店子的凳子不够高,闫寒坐着格外的不舒服。他不适的伸了伸腿,神色淡淡的看着姜然抓起一只煎饺,整个丢进嘴里。 豪气且毫不做作的吃相,哪还有交往时斯文秀气的样子。 然而却该死的赏心悦目。 闫寒的心情变好起来,掏出手机解锁打开相机,关闭快门声关闭闪光灯,一派淡定的给她拍照。 姜然压根不在意他做了什么,吃完五只煎饺,起身去跟老板说了两句,坐回去又接着吃烧麦。 她挺能吃的,以前跟闫寒约会吃饭从来都吃不饱。每回约会结束,她都要点一大碗牛肉面填补自己空虚的胃。 反正她不会跟他复合,不用担心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过了会,老板拿了张高櫈过来给闫寒。 闫寒看一眼姜然,大大方方换了凳子,继续看她吃东西。等她吃完四个烧麦,闫寒也看饿了,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那一碗鳝鱼粥挪过来,拿起羹匙优雅开吃。 姜然吃掉最后一个烧麦,打了个嗝,开始吃粥。 盘子里还有五个小笼包,半根油条,边上还有一屉豉汁排骨。 闫寒边吃边看她,不知不觉吃完了一碗粥,照片也拍了几十张。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他挑出几张比较漂亮的,故意发到朋友圈。 过了会,陆怀瑾第一个给他评论:没有同框,秀什么恩爱。 闫寒:“……” 姜然吃饱喝足,又打包了一大袋带回去给何丽君。 闫寒跟在她身后,视线黏在她腰上,若有所思地抿紧唇瓣。 她吃那么多,怎么就不胖呢? 姜然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不过没心情搭理他,回到店外便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早餐吃过了,闫少请回。” “闫寒。”闫寒不悦纠正她的称呼,“我们是朋友。” 姜然再度翻白眼,看都懒得再看他径自进入店内。 闫寒站在门外出神片刻,转头上车。 姜然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放下打包回来的早餐,招呼何丽君起床。 她习惯了早起,不管睡多晚早上都会准时醒过来。何丽君还没完全适应她的节奏,还是以前的作息习惯。 “明天你醒了就叫我。”何丽君掀开被子,顶着鸡窝一样的乱发慢慢坐起来, 姜然含笑点头。 周三早,姜然她妈的情况稳定下来,顺利转入普通病房。 姜然给她请了个护工,另外还请了个保姆专门做饭给送到医院去,她只在早上和晚上过去看望。 陆怀瑾和闫寒都没再出现,姜然设计的新系列进入制作阶段,新接的订单也完成了打版。 下午5点多,姜然意外收到一份从高中发来的信函,邀请她回校参加建校60周年校庆。 何丽君也接到了老家那边小区保安的电话,说是有她的信函,发信地址是江城一中,也就是她们曾就读过的高中。 “周五就是校庆,这个时间才收到邀请函,学校大概是不想我们回去。”姜然丢开邀请函,疲惫滚进沙发里。“我这种一事无成的,回去了还不得被人笑啊。” 何丽君在她身边坐下,眯眼打量她一阵故意打趣,“你现在一事无成罢了,又不是永远都这样,大家都一样才毕业没多久,能成功到哪去,会投胎的不算。” 姜然被她说动,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我有一千万的投资呢,必须回去。” 何丽君含笑点头。 姜然坐起来,目光审视地看她片刻,决定抽时间去王府井,给她挑一条适合穿去参加校庆的裙子。 新系列的成品还没出来,就算赶出来何丽君也穿不了,尺码太小了。 何丽君有点微胖,一双眼笑起来会变成弯弯的浅月,特别的有亲和力,很适合稍稍淑女一点的穿着。 “去吃饭吧,我一会还得去医院看我妈。”姜然打起精神,起身去补了上口红,脱下身上的旗袍换上其他的衣服。 她妈不喜欢看她穿旗袍,用她妈的话来说,穿旗袍跟30年代老上海的舞女似的,没点正经。 姜然懒得怼她,只在回家前会把身上的旗袍换下来,穿上自己设计的其他衣服。要不是外婆一再交代她不能丢她妈不管,她早跟她断绝关系了。 从医院回去,何丽君接到以前同事的电话,约了对方晚上去喝咖啡。姜然索性关了店门,背上包去王府井逛街。 何丽君老惦记着欠她的十万块,在生活上特别节俭。 姜然没法劝,说的多了反而像在催她还,虽然并没有。何丽君也不是那种借了钱就玩失踪的人,不然她都不会回江城。 路过逸雅,姜然的手机恰好有电话进来。 低头找手机的工夫,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满是讥讽的声音,“逸雅的衣服每一件都是我的原创,你最好记清楚这一点。” 姜然扭头,神色淡漠地望过去。 她的前助理林姿月低垂着脑袋,手里拿着一条烟灰色的裙子,被训得瑟瑟发抖。站在林姿月面前的,应该是逸雅的老板,年纪看起来不大,戾气不小。 林姿月手里的那条裙子,不巧,正是姜然被盗走的设计稿之一。 天道好轮回,你看苍天绕过谁。 姜然撇撇嘴,挪开眼接通来电,“有事?” 电话是闫寒打来的,说实话,要不是他给她妈请了专家去会诊,打死她都不会跟他做什么见鬼的朋友。 “没有,看到你的店关门,关心一下。”闫寒清冷的嗓音传过来。 姜然没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多管闲事。” 说罢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直接挂断电话。 林姿月已经回了店里没看到她,逸雅的老板还站在门外。姜然不认识她,看对方的样子似乎认识自己,并且还有深仇大恨,皱了皱眉,她故意进入店内。 逸雅的新品不打折,每一件的标价都在5000往上。姜然看了一圈不住咋舌,她辛辛苦苦画出来的设计稿,不知道帮这女人赚到了多少钱,又吸引了多少顾客。 “买不起别看,我的店内全是精品。”唐逸雅目露鄙夷,下巴抬高高地看着姜然。 猜的不错的话,照影差不多该关门大吉了,没想到她姜然也会有这一天。 姜然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也没看她,如寻常客人一般边看边往里进。 “请你离开。”唐逸雅跟过去,拦住姜然看标牌价格的动作,“这位女士,我们店内的服装都是真丝面料,不买勿动。” 姜然暗暗磨牙,转过身忽见闫寒进了店内并朝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姜然纳闷。 他是在她身上装了导航还是定位器? “陪我妈过来挑几件衣服。”闫寒神色淡淡,“这种不入流的牌子不适合你穿,我妈在EL的旗舰店里,你过去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噗……”姜然忍俊不禁,难得主动地上前挽住他的臂弯,“确实不入流。” 唐逸雅差点气疯了,火大拦住闫寒,“这位先生,你什么意思!” 姜然怎么会认识亚辉的掌门人,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不光牌子不入流,员工也欠水准。”闫寒沉下脸,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然然,你的眼光真差。” 姜然:“……” 离开逸雅,姜然毫不犹豫的松开手。 闫寒卷起舌尖抵着一侧腮帮静静看她一秒,嗓音凉凉:“你对朋友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