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的问题,这些钱都是你的。”
雪白的清亮的银子,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额,不禁吞了吞口水,小哥眉开眼笑道:
“姑娘你尽管问,我是这柳林镇土生土长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小子必定有啥说啥,绝不隐瞒。”
“今年是何时?”
“惜原五十七年。”
孟君归清清楚楚记得,她离去的那一年是惜原七年,所以说,她这一睡,人间已经过去整整五十年了吗?
“那孟家如今是谁在当家?孟老太太可还健在?”
“孟家如今是独子孟清风当家,孟老太太已经故去多年了,听说当年爱女离去,老人家悲痛欲绝,没撑过几年就走了。”
孟君归感觉心在滴血,一滴一滴,痛到没有知觉。
柳平安,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柳家如今怎样?”
“柳家现在大不如前了,自从上任家主柳平安的发妻死后便再未娶妻,不过中年便去世了,柳家如今是交给早些年收养的义子,只是那义子显然没什么才能,守成尚且不足.......”
“从月城来的陈家如今怎样了?”
“陈家?”
小哥似乎有点迷惑,想了好久方才神神秘秘道:
“姑娘说的是月城城主的小舅子陈家吧,这是老一辈的事情了,我只是听爷爷说过,陈家似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早都被灭门了,应该快有二十年了,毕竟打我出生,这柳林镇就没有陈家......”
“谢过小哥。”
*
朱红的大门斑驳半生,依稀可以看见幼时不懂事涂刻的痕迹;经年的石狮子悠悠哉哉,不知已经独自经历了多少次的风吹日晒;门前仿佛可见当年车水马龙的盛景,十里红妆,当年她的出嫁是这柳林镇最为风光的大喜事。
不过,最后应该也成个笑话罢。
金乡情怯,孟君归痴痴望着那扇高门,不敢前去,唯恐惊扰了时光,那是她错过的五十年呐,幼弟想必已经花甲之年,想必已经儿孙满堂,想必已经忘了她了罢。
未等她作出反应,那扇门从里面打开了。
风烛残年的老者步履蹒跚,拄着拐杖,一旁随侍的青年人隐隐有点熟悉,眉眼间有几分与自己的想象。
打开门,老者也不出行,只是盯着略显冷清的街道,不知在看些什么,又在等些什么。
门前的老者站了多久,墙后的女子就等了多久。
长得仿佛一辈子,短得仿佛一眨眼。
“爷爷,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急不急,许是年龄大了罢,我好像又看见我的阿姐了,娇俏动人,在对着我笑呢......”
如果没有重生一次,想必孟君归永远不会知道,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当年年少轻狂,最想远离的,就是这个叫家的地方;
如今半生归来,最最思念的,也是这个叫家的地方。
墙后的女子终是在青年人阖上那扇朱红大门的刹那,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如同初初学步的幼儿,扑进那位老者的怀中——
“阿清,姐姐回来了。”
终是泪如雨下。
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错过的爱,如今在这一刻翻涌中达到顶峰,这五十年来的日日夜夜,原来痛苦的从来不是她孟君归一个人,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情景,她宁愿,痛苦的,从来只有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