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笙乐响起,观主姜嵩白担任主持及笄礼的赞者,净了手,率先走到西阶就位。而木兮在满堂的宾客与同门师兄弟的目光中,着中衣,披散着及腰长发缓缓步出,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
姜嵩白为他细细梳理这头青丝,凝望着他的眼神复杂而亏欠,又带着隐隐的感叹与追忆,当年师姐姜杉安亦是这般风华绝代。
待梳完头,木兮转向东方正坐,素净的脸上神情安谧,似一尊玉雕美人一般。正宾接过司者奉上的罗帕和发笄,走到木兮跟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木兮不在左顾右盼,而是正襟危坐,双眼平视前方,任正宾为他梳发,待那根纤长的红玉发笄轻轻插入她的发髻,她身形微动,无声的阖上眼。那人,还未来......
木兮起身,正宾向她作揖祝贺,她未有什么表情,回到东房后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入房更换与发笄相配的红底黑纹曲裾襦裙,缓缓再度步出,……有司再度奉上金玉发钗,正宾高声吟颂——“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师父姜嵩白为木兮取下发笄,正宾跪下,为她簪上发钗。而后木兮回东房,再度更换一件与头上发钗相匹配的金纹曲裾深衣。最后一轮关键的三加笄礼到了。这一次木兮的发钗要换成十二支金丝红玉的朵状钗冠,身上的曲裾深衣,也将换成更加奢丽的大袖长裙礼服……
那天的木兮却恍恍惚惚,随着侍女换了一次又一次的衣裳,行了一次又一次的礼,在这个属于她的节日里,她有了自己的表字——有枝,枝繁叶茂的枝。但是却一直没有见到那个最想要见到的人。
那个人,终究是缺席了她生命中最盛大的第一个节日。
已是黄昏,太阳挂在西边将落未落。及笄礼已近尾声,该行的礼数已然礼毕,剩下的就是不醉不归的夜宴,对了,晚上还有一场盛大的烟火,庆祝即将出师的她。
此时的主角已经换上了常服,淡绿色的襦裙下摆绣着米黄色的木樨花,脖子上围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安安静静坐在空旷的草地上,抬头想看看星星,却发现是个阴天,漆黑无光更无星。
水湄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心下一痛,快步上前,解开身上的粉白色披风轻轻盖住小姑娘,也坐了下来。小姑娘把头靠在他的身上,闷闷道——
“水水,我难受。”
难得乖顺又无助的模样,让水湄想起了初见时的小姑娘,于是声音越发温柔,轻轻说道:
“想哭就哭,水水一直都在的,会永远陪着枝枝的。”
他难得没有问为什么,她想说总会说的,只是轻轻安慰着小姑娘,拍着她的后背,轻哼着不知名的夜曲,哭累了的小姑娘躺在他怀里睡着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稳。
午夜的烟花接连不断,绚烂而短暂,照亮了半边夜空。众人皆沉醉于烟花的美丽,又有几人能想起这烟花为谁而绽放?
*
深夜,城主府灯火通明,众人脚步匆匆,一批又一批的医师来了又去。
城主大人忽然一病不起,早晨还好好的在院中打拳,用完早膳后便晕倒在地,随之便发起了高烧,随着最后一批医师离去,言衷的烧方方退下,情况未曾恶化,虽未好转但已经稳定下来。身为城主独子,言念已经在一旁侍疾已经很久了,这会儿言衷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言念松了一口气,披着黑色大髦去了院中。
漫天烟花突然绽放,远远地鞭炮声传来,木兮的及笄礼应该已经结束了。小姑娘算是成人了,言念嘴角弯弯,终于长大了。只是今日小家伙这般重大的节日,自己没有陪在身边,肯定会很生气的,等父亲大人病好后,母亲大人也应该赶来了,就去流云观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