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后,刘沛凝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终于,还是她先开了口,“男男,”她道,“明天我要起大早,时间太紧,所以今晚我会跟建德一起住在酒店,你是明早再过去,还是——跟着我一起去酒店?”
李易男虽然还小,却也知道正常的流程应该是:女方在家,早上的时候男方过来接新娘,流程会玩一些游戏,之后再出发,或去男方家,或直接到预定好的酒店。
当然,刘沛凝这个年纪,又是二婚,想来他们也应该不会照着头婚的流程来走的。
对于这个安排,李易男没有什么异议,但要是让她今晚就跟着一起去住酒店,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当即,李易男直接开口道:“我明天自己过去。”
这个答案,本就在刘沛凝意料之中,所以她毫不见意外之色,只淡淡点头,轻声说道:“也好,在家自在些,但你记得明早一定不能迟到,典礼会在上午十点半开始,你要提早一个半小时出发,因为那里是郊区,有点偏僻。”
李易男颔首。
刘沛凝仍不太放心,又叮嘱了一遍,“一定记得不要迟到,最好今晚就把车预定好,酒店的地址稍后我发给你,明早你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李易男淡淡答。
见李易男听进去了,刘沛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不再同李易男说话,而是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李易男听见卧室内有细微的声音发出。
是在收拾东西吧?李易男心想,这个房子她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退租,等退租了,寝室大概就是她的家了吧。
一面胡思乱想着这些,李易男听见卧室里刘沛凝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小小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如此又过了约摸二十分钟左右,李易男看见刘沛凝提了个小行李箱走了出来。
“我要走了,”刘沛凝轻声对李易男说着,“车在楼下等我,我到了给你报平安,你也要随时跟我保持联系,不要再随便闹失踪,可以吗?”
李易男颔首,“可以。”
“那我们保持联系。”一面说着,刘沛凝一面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随即穿鞋,出家门。
李易男则坐在沙发上,发呆。
过了十几秒,她突然绷起身体,紧接着便起身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
拉开窗户,李易男稍稍探头,她看见楼下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轿车。
车身很长,比一般轿车要长很多,而且干净,黑色底漆,被阳光照射,锃亮锃亮,显然被人经常打理。
车头有小小标志,在引擎盖上,又是立标。
眼前无论哪种信号,无一不在预示着她母亲找的男人,确实是有钱人。
这时,李易男看见主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里出来,距离有些远,李易男瞧不真切那人究竟什么模样,但从这个距离看,确实不像她想象中的老爷爷。
看年纪顶多四十来岁。
但很快,刘沛凝的身影出现在李易男视线里,紧接着,她又看见那男人小跑几步到了刘沛凝身前,帮她开门,请她进去,随即才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
那男人是司机。
竟然只是个司机?
李易男微微抬眉,不是不诧异的。
但诧异过后,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李易男漠然地把窗户关上,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她母亲那个神秘的男人,明天是一定能见到就对了。
这一夜,李易男失眠。
她想练琴,却担心老旧的房子隔音太差,夜深人静,她并不想被邻居敲门。
最后索性画画。
她画“超现实主义”。
这是盛行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文学艺术流派,盛行于欧洲。
画力图把生与死,梦幻与现实统一。
或神秘、或恐怖、或怪诞,但绝对真实。
现实世界受理性压制,人的本能与欲望亦受压制,超现实能够真正展示人心理最真实的本来面目,这就是超现实主义,它是人深层的心理或梦境,它代表自由。
是,自由。
把自由属于自由。
李易男渴望得到自由。
所以她画“超现实主义”。
画一夜,天也亮了,李易男从自由的梦中醒来,前往现实中束缚她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