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自己的席垫在药炉上头熏蒸了七七四十九天;
还有人拿着岳溪萃兰——孙幼微最爱的一种茶叶——填了枕芯,所以坐在这席垫上头会闻见一股清香……
孙幼微听罢,立刻嫌弃地皱起了眉,“……焚琴煮鹤。”
其间也有不少精品,譬如贺家与江家的双面绣,用了孔雀金线与月华锦,织法极为细腻;
又譬如岑家的玳瑁镂刻,取用了一整块完整的龟壳打磨融炼,且不论其雕功如何精湛,单是那块三四尺长的龟壳,便是世间至珍。
几轮下来,大部分用心准备了坐席的人都在御前走了一遍,所有人对今晚这御酒赏赐会花落谁家都有了猜测,多少八九不离十了……
“灵雎呢?”孙幼微忽然笑起来,“这种热闹,她没有不来凑的道理。”
长公主府那头,岑灵雎一听此言,便站起身答话,“回陛下,儿臣在呢!”
说着,她便抱着自己的坐席向着孙幼微的方向快步而去——要不是因为临出门前,祖母再三叮咛“不要出风头”,且随行女官一直跟在她身后,她早就起身了。
今日这酒,她志在必得。
众人望向岑灵雎手中的席垫,不由得都略略一怔。
不知为何,那薄薄的席垫在灯火下看起来极为璀璨,缎面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可那质地看起来又不是寻常宝石或琉璃盖——它四面的流苏垂落,随风而动,如同朝日霞光。
孙幼微稍稍凝神,“这是……?”
“回陛下,这是儿臣亲手锻出的螺钿宝席,”岑灵雎大大方方地开口,她笑道,“儿臣取了东海与南海的贝壳,先将它们打磨成薄片,贴在宣纸上,再将纸张切割成细丝,织入布料……这样织出的丝绸便有流光溢彩的变幻之貌。”
众人发出一声轻微的感叹——这技艺,难为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儿臣问过工匠师傅,螺钿织色泽光艳,常拭常新,存放百年也不会褪色,”岑灵雎将手中的宝席高举,“儿臣,愿将它献给陛下!”
浮光上前取过宝席,而后转递到孙幼微手中。
女帝略略眯起眼睛,轻轻转动手中宝席,凝视着它变动的光彩。
这实在是件新鲜玩意……
席间诸人,无不如同孙幼微一样,没有人能将视线从这螺钿宝席上移开。
“还有要上前的吗?”孙幼微低声问道。
席间寂静一片——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几人这时完全断了心思,在岑灵雎之后再拿着自家的东西上前,无异于自取其辱。
魏行贞微微靠向冯嫣,“阿嫣想去试试吗?”
冯嫣摇了摇头,笑道,“这样的热闹,看看就好。”
魏行贞点了点头,然后举起手,“陛下,臣要举荐一人。”
众人一时间全都望向了这边。
“谁?”孙幼微问道。
“镇国公,狄扬。”魏行贞轻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