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骞绷着脸瞟她一眼，重新发动车子倒车出去，“你觉得呢。”　　　　他没想到袁一曼会突然挑明，以自己对她的了解，接下来她会说出一大通的理由，拒绝他。　　　　袁一曼头次见他这么暴躁，跟平时那副世外高人似的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知怎么忽然就放松下来，还有点想笑，“我不跟你打哑谜。”　　　　阎骞：“……”　　　　袁一曼见他不说话，闭了闭眼自顾往下说，“如果是我误会了什么我道歉。”　　　　“然后呢？”阎骞的嗓音有点闷。　　　　袁一曼嘴角弯了弯，大大方方挑明了跟他谈，“我玩不起，就算恢复了单身，我也不会随便开始一段感情，不想再去磨合，太累。”　　　　“所以，你是在跟我划清界限？”阎骞差点踩了刹车。　　　　袁一曼点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能合作是我的幸运，我希望仅此而已。”　　　　“没有什么两个世界。”阎骞火了。　　　　他第一次被人这么明白的拒绝，就差一句：你是个好人了。　　　　“你是个好人。”袁一曼扭头看着窗外，右手用力按着小腹，“我没有勇气去重新开始，不管你对我好是因为挺然还是别的原因，都就此打住吧。”　　　　她是真的怕了。　　　　有姚安生的前车之鉴，阎骞不凡的家世和他本身的优秀，都让她望而却步。　　　　吕蔚蓝说，跟阎骞谈恋爱会很刺激，这点她并不否认。　　　　光是暧昧，她就常常心跳加速，不难想象跟他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光景。可他们已经不年轻了，不是谈一场恋爱，就仿佛拥有全世界的天真少年。　　　　她可以选择不婚，阎骞未必可以。　　　　与其到时候痛苦，不如趁着还没开始便早早掐灭那点念想。　　　　阎骞的出现终究太过梦幻，他满足她作为一个失婚妇女所有的幻想，有钱、有权、有颜，不但可以帮她摆脱姚安生，还在生活上无私照顾，给她各种便利。　　　　可生活不是做梦，这样的男人即便情史丰富如史书，依旧有大把的年轻姑娘，奢望自己是那最后一个。　　　　她早过了做梦的年纪。　　　　“不舒服少说话。”阎骞留意到她的动作，黑着脸踩下油门不断加速。　　　　他不要求她现在就给他回应，但至少该给他一个机会。　　　　袁一曼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无用。　　　　阎骞的强势，她不是第一天见识。　　　　一路飞车赶到最近的医院，袁一曼疼得浑身冒冷汗，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阎骞抱着她冲进急诊室，急得也出了一身汗，焦急看着接诊的年轻医生，“痛经。”　　　　医生问了些问题，给袁一曼开止疼针，还开了一盒布洛芬。　　　　打完针，袁一曼还是没法站起来。阎骞抱她回到车上，上了车倾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我跟挺然说你今晚要通宵，一会住我这边。”　　　　袁一曼疼的没力气反驳他，脸色难看的很。　　　　“你这样回去，不但折腾两个老的，两的小被吵醒了也没法休息。”阎骞忽略她的脸色，发动车子开出去。　　　　袁一曼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索性闭嘴闭眼，心中百感交集。　　　　同样是知道她痛经，姚安生的反应和阎骞完全不同。　　　　最开始交往的时候，每次她不舒服姚安生都是嘴上安慰，一天上百条短信关心她，却从未想过应该带她去医院。　　　　几乎每次都是她疼到扛不住，自己让吕蔚蓝帮买药，或者去打针。　　　　后来在一起同居，姚安生最多也只是给她倒热水，偶尔还有些不耐烦。　　　　婚后也差不多。　　　　阎骞什么都不问，单凭她脸色不好就顺路给她买姜茶，虽然没什么用。但是看到她受不了，他第一个反应去医院，那种紧张完全不作假。　　　　如果是在婚前被他这么追求……　　　　袁一曼忽然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去想，阎骞刚才被拒绝的时候，是怎么看自己的。　　　　到家已经三点多，阎骞把她放到主卧的床上，从容开门出去，“我睡隔壁，不舒服就喊我。”　　　　袁一曼蜷成一团，闷闷应了声。　　　　打过止痛针，小腹疼的已经没那么厉害，感觉却糟糕透顶。　　　　她刚刚才拒绝了阎骞，转头就接受他的照顾。　　　　阎骞没怎么睡，五点多悄悄过去看了眼，见袁一曼睡的很沉这才回房放心睡下。　　　　隔天不用去加班，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安抚好果果和两个老的，告诉他们袁一曼在公司，一会就回去。　　　　“我看到你的车了，我妈是不是睡你屋里，老阎你不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阎挺然的声音压得很低，跟做贼似的。　　　　阎骞气不打一处来，“你最近都看了什么垃圾书？你老子行的正坐得端，瞎猜什么呢你。”　　　　“嘟”的一声，通话直接中断。　　　　阎骞拧着眉，起身开门出去。　　　　袁一曼还没醒。听吕蔚蓝说，她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加班很晚，早上又很早到公司。　　　　他一直忙着灿腾那边的事，没想到她会这么拼命。　　　　洗漱干净，阎骞看了眼时间，去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处理跟上海方面合作的事。　　　　9点多，卧室那边还没动静，倒是戴恒打了电话过来，接通就听到他幸灾乐祸的笑声，“听说老爷子大动肝火，你这惊喜是不是给过头了，老人家一把年纪受不得刺激，你可悠着点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么有种，怎么躲北京不回来？”阎骞嗓音凉凉，“听说，你们家老太太给你找了三十多个相亲对象。”　　　　耳边安静下去，过许久戴恒的声音才再次传过来，“好兄弟不互相捅刀子，我们家老太太问起，你就说北京方面的事还没处理完。”　　　　阎骞冷笑，“我爸找你去了？”　　　　“果然是一家人。”戴恒又笑，“放心吧，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　　　　阎骞：“……”　　　　他捅刀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他们是兄弟？　　　　结束跟戴恒的通话，阎骞抬起头，见袁一曼站在门口立即站起来，“感觉怎么样？要还不舒服就接着去躺着，我下楼去给你买早餐。”　　　　袁一曼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好多了，我回隔壁睡。”　　　　“我也过去。”阎骞绕过桌子大步朝她走过去，“挺然说果果刚睡醒。”　　　　袁一曼略无语，不过没拦着他。　　　　下午，阎骞又飞上海，袁一曼送他去机场回来，直接去了吕蔚蓝的酒吧。　　　　吕蔚蓝听她说跟阎骞挑明后拒绝了他，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他什么反应？”　　　　阎骞从来就没被女人拒绝过，袁一曼真挺有种的。　　　　“没什么反应，去医院打完针我住到他那边去了。”袁一曼神色淡淡。　　　　“卧槽，这是什么神转折。”吕蔚蓝差点给跪，“真没戏啊？”　　　　“不知道，没有对比的时候觉得姚安生以前对我是真好，有了对比才知道，他的好大部分都停在嘴上。”袁一曼窝进椅子里，自嘲一笑，“我真的很瞎，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所以说，多谈几次恋爱还是有好处的。”吕蔚蓝一脸八卦，“阎骞做了什么让你有这么大的感慨？”　　　　袁一曼沉默了下，说起昨晚阎骞带她去医院打针的事，顺便说起当初生果果，做完手术回到病房姚安生的反应。　　　　有些事，发生的时候会觉得不舒服，但是搞不懂不舒服的点具体是什么。　　　　如今回头看，其实他们会走到这一步一点都不新鲜，姚安生最爱的人始终是他自己。　　　　在他比你强的时候，他会用甜言蜜语粉饰心底的不屑。在他弱的时候，他会找各种借口打压，让你觉得自己其实一无是处。　　　　以前还有感情在，她很少仔细去剖析这些。　　　　“我觉得吧，你拒绝阎骞这事有点草率了。”吕蔚蓝敲了敲桌子，认真的语气，“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还是，你放不下过去的感情。”　　　　袁一曼摇头，她没有放不下。这段时间，姚安生一再刷新她对人渣的认知，刚开始时的难过和不甘心早没影了。　　　　她自己也有错，出了问题总是习惯性的逃避，而不是敞开了去跟他聊。一段婚姻应该怎样经营，才不会走到解体的地步，需要两个人的努力而不是单方面死撑。　　　　“既然没有放不下，人家阎骞也没说马上打退堂鼓，你就静观其变吧。”吕蔚蓝失笑，“判决马上就要下来了，不管判决结果如何，今年的夏季拓展你一定要参加。”　　　　袁一曼沉默了下，答应下来。　　　　她其实很想什么不管，自己一个人出门去散心，可惜脱不开身。　　　　“回去吧，省得你爸妈担心，他们这段时间担惊受怕的，也不容易。”吕蔚蓝安抚地拍了下她的肩膀，神情寂寥，“我又想找男朋友了。”　　　　袁一曼好气又好笑，“去找潘隋，没准谈了之后你就死心塌地的不再惦记他了。”　　　　吕蔚蓝单手撑着下巴看她，暧昧一笑，“我试试。”　　　　袁一曼：“……”　　　　到家两个小已经睡下，爸妈在客厅看电视。袁一曼坐过去，顺手拿了个香蕉剥开。　　　　“姚安生他爸刚才给你爸打电话，说是想见果果。”谭育娴叹气，“再有十多天判决结果就下来了，他现在提这个要求是什么意思。”　　　　袁一曼咬了口香蕉，脸色隐隐发沉，“不管什么意思，判决没下来之前果果不可能回姚家。”　　　　“还有件事。”谭育娴犹豫了下，说：“挺然的太奶奶打电话给挺然，说是想见见你。”　　　　袁一曼心里咯噔了下，差点被嘴里的香蕉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