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曼的手机没关机，可不论怎么打都不接。姚安生猜想她可能是设置了免打扰，顿时烦躁莫名。　　　　十年的感情，她袁一曼说放下就放下，论起绝情他连她的头发丝都比不上。姚安生越想越窝火，翻出黄铮的号码打过去，约他出来陪自己喝酒。　　　　挂断电话，姚安生回病房看了眼药水瓶里的药量，交代护工一声，寒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郑红英心里有气，骂了几句难受躺下。　　　　袁一曼铁了心要离婚，这事能怪她吗？又不是她硬逼着袁一曼离，明明都有错，凭什么都推她身上来。　　　　再说了，袁一曼就一点错都没有吗？！嫁给儿子这些年，几时见她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这是一个媳妇该有的态度？　　　　她也没怎么挑剔袁一曼，不爱打扫卫生，不爱下厨房哪一样她冤枉她了？从结婚开始就跟有钱人似的，请钟点家政打扫家里，后来怀孕干脆请了保姆。　　　　就算赚的多，也不能这么胡乱花。别人家的媳妇怎么就能又带娃又上班，就她袁一曼不行，她就比别人金贵？　　　　郑红英翻来覆去的想，委屈的不行。　　　　护工给她倒了杯水，安慰道：“大姐，你也别生气了，他们父子俩也不是存心要跟你吵。”　　　　“他们就是故意跟我吵，你说我那个儿媳妇哪点好，家务事从来不做，逢年过节都是我跟老伴下厨，她连碗都不洗，就这样我还不能说道两句，一说就是我毛病多瞎挑剔。”郑红英难受抹泪。　　　　护工扯了扯嘴角，敷衍两句提醒她吃药。　　　　郑红英长长叹气，拿过药仰头吃了。　　　　儿子想和好她知道，可人家袁一曼不干，保不齐这会都找到相好的了。　　　　江边大排档。　　　　姚安生给自己倒了杯酒，放下瓶子示意黄铮也满上。黄铮点了根烟，慢悠悠拿起自己的那瓶往杯子里倒，“我可不去当这个说客，一曼的脾气你是最了解的。”　　　　袁一曼不是那种脾气柔软的可爱女生，她是表面看着温和，内里十分刚硬的一个人。　　　　吕蔚蓝跟她十几年的感情，也没敢打包票说一定能说服她什么，他这个平时联系不多的同学，就更不用说了。　　　　再说了，离婚这事吕蔚蓝没买鞭炮庆祝算客气的，怎么可能会劝袁一曼。　　　　“我真挺后悔的，以前觉得她特别不可爱，定了什么计划必须完成，弄得我跟个小学生似的什么都得顺着她来。”姚安生闷了一口酒，苦笑道：“分开后我才知道她的好，可能手段和方式有点强势，但从未因为我不配合就跟我闹。”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拥有的时候左右不顺眼，失去后，想起来的全是对方的好。　　　　袁一曼对自己要求很高，哪怕工作再忙，她也会抽时间去健身，每个星期会安排两个晚上学习新的知识，这么多年从未间断。　　　　他以前经常取笑她还没到精英的阶层，就先过上精英的生活了。　　　　几年过去，袁一曼真成了精英，反观他自己，不但没有任何精进还往后退步了。　　　　“都闹成这样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别指望我去找她说情，我保证只要我开了口，她能立即赶人。”黄铮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真想跟她和好啊？”　　　　当初他俩结婚，班上有同学说他俩据绝对不会离婚，袁一曼一看就是那种传统观念很强的人。　　　　可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　　　　闹到离婚也不能说全是姚安生的错，但他占了99%，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特别想，我以后很难再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姚安生又闷了一杯，垂头丧气的看着远处的江面，“现在的女人结婚跟出来卖似的，房子必须要有，甭管婚前婚后买，名字一定要加。车子也必须要买，彩礼开口就是十几二十万，没钱还真买不起。”　　　　黄铮有点不舒服，“你这说法有点过了，娶媳妇的希望能娶个好媳妇，嫁女儿的难道就不希望女儿嫁个好对象？彩礼、房子、车子，也不过是人家的父母想给女儿一个保障。”　　　　“所以我说，我再也找不到比袁一曼更好的。”姚安生狠狠打嗝。　　　　袁一曼什么都不图，当初同意嫁给他，她图的就是他的好。可是后来有了女儿，两人的生活像是插进了第三者，她的精力被分去大半，直接忽视了他的感受。　　　　别的不说，就同房这事，每次他都是求来求去，一星期才求得那么一次。　　　　他是正常的男人，一次两次这样哪受得了，怎么可能没点怨气。　　　　“一曼确实很不错的。”黄铮被他的逻辑打败，敷衍了句沉默下去。　　　　在他看来，姚安生舍不得的并不是十年的感情，也不是可爱乖巧的女儿，他在意的是以后没人赚钱给他花了。　　　　他现在在私企上班，月底加班加点是常态，不像原来在防疫中心，周周双休节假日国家怎么定就怎么放。　　　　拿到手的钱差不多，干的活却多了好几倍。　　　　这种落差对人的打击是致命的，尤其是安逸了很多年的人，骤然改变的生活，会催生心底最自私的想法。　　　　姚安生的自私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7点多，雨势稍稍小了些。黄铮接到女友的电话，安慰姚安生几句，先告辞离开。　　　　去接女友的路上，黄铮想了想，还是戴上耳机给袁一曼打了过去。　　　　不管阎骞对袁一曼是不是真的有心，女朋友的工作阎骞确实帮忙解决了，他自己也接到消息，正式的认命很快会下来。单凭这点，他就得提醒袁一曼，不要跟姚安生和好。　　　　别说他捅兄弟刀子，他不需要姚安生这样的兄弟，说出去丢人。　　　　这年头离婚的多了，闹这么难看的还真没几个。关键是人家闹完了，一句我知道错了，就想把之前发生的种种全部抹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电话接通，黄铮听到那边的笑声，微微诧异了下，“在外边吃饭呢？”　　　　这头，袁一曼揉揉果果的脑袋，起身去客厅那边接着说：“没有，在家给小孩过生日呢，果果在独唱生日歌。”　　　　黄铮也跟着笑，“挺好的，给你打电话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安生现在一门心思想要跟你和好，你自己掂量，作为朋友我是不建议你点头的。”　　　　袁一曼错愕，“谢谢提醒，我想我永远都不会点头。”　　　　黄铮安了心，扯了两句有的没的挂断电话。　　　　袁一曼收起手机，磨了磨牙掉头折回餐厅。姚安生开始找说客了，今天是黄铮，没准明天就是吕蔚蓝，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脸。　　　　阎挺然和果果在切蛋糕，一个站在小凳子上一个站着，两人脸上都抹了些奶油，模样滑稽。　　　　“谁来的电话？”阎骞递了张纸巾过去，漫不经心的语气，“果果她爸？”　　　　袁一曼接过他递来的纸巾，自然而然的语气，“是黄铮，没别的事就是关心下我的近况。”　　　　阎骞点了下头，含笑看向儿子和果果。　　　　臭小子听说晚上能在这边过生日，高兴得满屋子打转，要不是他拦着，他能把喉咙给喊破。　　　　“蛋糕要先给外婆，外婆烧菜辛苦了，然后是外公，外公洗菜摘菜也辛苦了。”阎挺然放下刀，煞有介事的开始分蛋糕。　　　　果果含着沾了奶油的手指，可怜巴巴的盯着蛋糕看。　　　　袁一曼好笑摇头。　　　　阎骞等不及儿子给果果分，站起来倾身过去拿了只纸盘子，给果果拿了一块，“这块给果果，果果保守秘密也很辛苦。”　　　　果果眉眼弯弯，“谢谢叔叔。”　　　　话音刚落，马上拿起叉子挖了好大一块塞嘴里。阎骞满意的坐回去，心里却想着黄铮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多半跟姚安生有关。　　　　不过黄铮不像是会帮他当说客的样子。他要真敢帮说情，回头非得收拾他一顿不可。　　　　大雨连着下了三天，阎挺然没去成游乐场，闷闷不乐的跟着阎骞回了老宅。　　　　父子俩一进门，老爷子手里的象棋就砸了过来。阎骞眼疾手快接住，默默跟儿子交换了下眼神，上前认错。　　　　“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潜逃出国去。”老爷子拿走阎骞手里的象棋，视线落到阎挺然身上，“挺然，听你那不成器的爸爸说，你很喜欢他现在的女朋友？”　　　　“人家还不是他女朋友。”阎挺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乖乖坐到太爷爷身边，捂着嘴乐不可支的笑起来，“人家瞧不上他。”　　　　老爷子一愣，“没瞧上？”　　　　“没瞧上，大概是觉得他以前太花了。”阎挺然幸灾乐祸，“不过她很喜欢我。”　　　　老爷子放了放象棋，慢悠悠靠到椅背上，眯眼看着阎骞，“没瞧上你是应该的，什么时候带她来见我？”　　　　阎骞瞪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儿子，淡定道：“寿诞的时候我带她回来。”　　　　“哦。”老爷子嗓音凉凉，“打算用骗的还是用蒙的？还是人家现在还没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