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志墙看这局面也实属心酸,但是没人要吴风李康俩,他又该怎么办呢?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坐在一排的尖子生发话了:“先生,不如就让他们之中的一个和我交换吧?” 这声音十分温和儒雅,不卑不亢,且又彬彬有礼,听起来十分舒服。 在场所有人寻声望去,才知道是秦一行。 秦一行身高七尺,羽扇纶巾,身姿挺拔,比方皮还要高出半个头,子椿想这下好了,瞧这人应该是个正派,身形又挺拔,就算跟方皮打架也不会落下风的,他有了支柱怎可不开心。 可是此时的李康和吴风又开始戚戚然。 他俩原本一直把目光停留在住虫鸟阁那几个兄弟身上,因为只有如此他俩才能继续住在一起,这下可好,站起来了一个不知住哪个屋的尖子生,他俩可不就得君隔我天涯,我隔君山海了嘛,真是够折磨人心的。 任志墙见是他颇为器重的秦一行,当下有些不愿意,要知道秦一行所住的观澜阁都是一等一的尖子生,那可是举人的不二人选,相互之间能促进学习自然不在话下,可这秦一行突然要搬到落缤阁,一是不学无术的方皮,一个是没有通过正式学习的子椿,这可不一目了然的会拖秦一行的后腿嘛! 不行绝对不行! 任志墙发话:“你就算了,这个节骨眼上可折腾不得。”转而又抬头问其他人“你们在座的还有谁愿接受吴风或李康?” 吴风,李康的胸气一下子又提到了嗓眼,看来是又要接受一次抛弃了,这个死老东西什么意思嘛! 在坐的学子忽然有一个胆子大的坐在第三排的问:“先生,为什么和其他人换就可以,秦一行就不行呢?” “是啊,为什么非要我们跟他换,秦一行就不行?” “是啊!” “就是就是,非要我们跟他换,这不偏心嘛!” 一时间民怨沸腾,都觉得不公平。 这可把任志墙问住了,他本来就是打算偏心来着,可这学生不知好歹,竟然当众问了出来,这叫他如何下的来台,面子倒是小事,关键是不能让人才同流合污啊! 古有‘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一说,又有孟母三迁一事,可不就证明环境的重要性嘛,他当了这么多年先生,哪有不知道的,当下真不忍心这么好一颗苗子被污染了。 可是明凿凿的将私心坦之于众,这也不是一个先生该有的风度啊,于理不合于情也不和。 难道真要眼睁睁见着狼入虎口? “这个,内个……”这下轮到任志墙结巴了。 可结巴了半天也没个因果,子椿端端正正站在一旁不敢多嘴,第一个打破这寂静的却是门外的方皮,他别开扶着他的两兄弟,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口,冲着学子们大喊:“我觉得秦一行就不要搬过来了,我可把不准要耽搁他学习,虫鸟阁的荃维不是要搬过来吗,我觉着应该再从虫鸟阁中选一人搬过来和荃维也有个照应,岂不挺好?” 坐第三四排的虫鸟阁学子却不愿意了:“合着像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活该被你耽搁,秦一行因着先生重视就不应该被耽搁?” 这方皮原是个直话直说,也不大经脑子的主,他只是看破了先生的不愿,想上前解难而已,况且,这没准还能帮助李康和吴风哥俩继续住在一起呢,那曾想他是以人情为上,而学子们都是讲究事理的。 若在世面上讲事理的可能抵不过讲情面的,可这是学堂,讲究的是学风清正,这自然是讲事理的要占上风咯。 毫无疑问,方皮被下面的学子三言两语给哄了出去,方皮觉着无趣,又退了去。 “我们支持秦一行和他们换,我们支持!” 不时,三三五五的支持声淹没了整个平川阁。 任志墙抹了一把大汗,揩了一把脖子,再提了提衣服,十分局促不安,先生可不能失信于众学子啊,没了威严以后可怎么教! 此时秦一行又说话了:“我知道先生所虑,但也有一说是‘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若我当下连这种环境都不能应付的话,以后做了官也不会是好官,再说我觉得方皮兄并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样,甚至可以‘可爱’二字形容。” “可爱?哈哈,方皮还可爱?这可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哈哈哈……”刚刚责问先生的第三排学子也是虫鸟阁的第二号人物罗扬嘲笑。 因为他这声嘲笑,在场所有人都被带动了起来。 门槛外的方皮一脸羞涩,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说可爱,到底是故意调趣还是真心的? 还有,这群学子笑什么!难道他不可爱吗? 呃呃……好像是不怎么恰当! 子椿只是略微嗤笑一声,但瞧秦一行一脸的云淡风轻,好似并未因学子们的嘲笑而发觉自己说的有那么一点点不恰当,想来这人还是挺胸有沟壑包容万千的气概。 任志墙有点讷然,但从来知晓秦一行气概阔天地,能说出这话也并不吃惊,但又瞧在场学子气氛缓和,没有将矛头针对于自个,因而也得妥协道:“那既然如此,秦一行便跟吴风交换吧,李康去虫鸟阁。” “先生英明!” “先生太棒了!” “先生万岁!” 在坐学子又闹腾起来,赞叹先生这办法好! 任志墙这种抉择也是逼到墙角之下选的,吴风阴气重,脾气又软,相对来说不会惹是生非,因而算是择优人选。 这下事情定妥了,李康哥俩注定隔银河相见了,内心不免有些失落,但又没辙,于是在先生的呵斥下又灰溜溜的回了位置坐下。 方皮依旧站在门外,任志墙叫子椿做了自我介绍后就暂且将他放在了最后的角落坐下。 说实话,任志墙原本是想挑个好点的位置给这个矮个小孩坐,但因他的事折损了自个手下一名爱将,于是也赌气将他放在最后了。 下午的时光过得飞快。 晚膳后,哥仨和着秦一行也换了住宿。 终于,方皮又将被子放在他原来那张床上,而秦一行背着包裹摞去了吴风原睡得那张床。 子椿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秦一行身旁:“一行哥,我来帮你。” “真的吗,那就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子椿笑道。 于是两人欢快的整理起了被子。 住在子椿床一侧的方皮偷瞄了两眼,自个忙上忙下没个帮手,他秦一行凭什么有。 于是两手一甩,气冲冲的走到秦一行床边拎起正在忙活的子椿:“算起来我跟你可比他熟,你为什么帮他不帮我?!” 子椿想着息事宁人,虽然确实没想过要帮方皮,但嘴上说:“不是不帮,等我帮一行哥忙完了就来帮你,你看如何?” “凭什么不帮我忙活完了再去帮秦一行?”方皮心中闷闷不平。 秦一行见状,笑道:“子椿你就去帮方皮吧,我自己来。” 方皮“切”了一声:“谁要你的施舍,子椿!你谁都不许帮,回你的床上呆着去!”方皮命令道。 “凭什么要听你的。”子椿也有些不乐意了,是你方皮自个人品差,没人愿意帮你,你怎么能怪别人呢! “你去不去!”方皮这口气就有点坚决了,他一手拿着子椿的衣领,作势要打的模样。 一行见状不妙,立即拉开二俩:“椿儿弟弟,我真的没事,要不你先忙自己的吧,先生下午不是说了吗明天可能会点你回答问题,当心回答不上会打手心哦!” “就是!”方皮附和“打你倒也罢了,我俩可是连坐,要是你敢殃及我,看我不给你好看!” “你别殃及我就是了,我还殃及你呐!哼!”说罢,头也不回跑床边的小桌上看书去。 子椿的理想是考上举人,说远点就算考不上贡士,只要考上举人就可以等哪个州县死了老爷,他好去顶替,也算是个芝麻官,也算可以光宗耀祖了,没错,他只想专心读书,只想两耳不闻窗外事。 方皮见子椿在自己位置上坐着看书去了,方才妥协回走继续铺床。 床铺好了,秦一行也开始坐着温习功课,方皮却坐在床上玩着捡来的狗链子,狗链子在他手上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终于他有点忍不住了,跑去子椿桌位旁边。 此时夜色已深,屋子里正中的大桌面上点着几根蜡烛,学子专属的小桌上也点着蜡烛。 算得上是亮堂,可对于方皮这个白天不肯看书,晚上就更否说的人来讲,子椿和秦一行这就叫浪费睡觉的大好时光。 “喂,我说你们睡觉不睡啊,这蜡烛明晃晃的闪我眼睛!” 秦一行转头道:“方皮兄不如你也一起温习功课吧,这几天先生可能会对你们关注的紧,万一先生真点了你来回答问题,也避免答不上来遭到惩罚。” 子椿附和:“是啊,皮哥,你看别家寝屋里都点着蜡烛呐,为了你不受到惩罚,我都在认真帮你读书,你也要为我想一想啊!”子椿说的苦口婆心,不禁逗笑了秦一行,这小子可当真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