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马车停在秦狼姻府门口,门卫入内通报后,乔氏很快带着人匆匆走出来。 “乔歌,乔歌?”乔氏站在马车下,神情很是焦急。 一只修长的手掀开车帘,温昭从马车里走下来,乔氏不认得温昭,有些怔忪,“你是...?” “姻夫人,我是温家嫡长子温昭,也是太子的太傅,方才出宫时发现姻二小姐有些抱恙,便顺路将她送回来了。”温昭带着和煦的笑,不急不缓的语调仿佛能够安稳人心。 “多谢温公子送乔歌回来,即是太子的太傅,那也就是乔歌的师傅,温公子对自己的学生真是有心了。”乔氏稍稍扬高了声调说道。 姻乔歌可是与温昭同一辆马车回来的,若有被有心人传了闲话出去,姻乔歌以后还要不要嫁了。 所以乔氏故意告诉在场的人,温昭是姻乔歌的师傅,师傅送学生回家很合情合理。 师傅? 温昭在心中将这两个字品了两下,不做回应,算是默认了。 “姻夫人让两个丫鬟上去将姻二小姐抱下来吧,姻二小姐有些发热了。”温昭侧开了身子,让出了上马车的路。 “快去!”乔氏赶紧让两个嬷嬷上了马车,将姻乔歌抱了下来。 姻乔歌的面纱又被戴上了,遮住了脸,袖子下一截白皙的手腕软软的垂着,露出手腕上一个白银缠丝双扣镯,恰恰好的将纤细的手腕圈住。 两个嬷嬷很快便将人抱进了府里,乔氏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温昭,见姻乔歌下马车后温昭从始至终连眼都没抬一下,彻底放了心,也满意的点点头。 甚至连语气也和缓了许多,“今日真是多谢温公子了,改日一定带着小女登门拜访。” “无妨,举手之劳。”温昭微一点头,举止优雅。 “乔歌怎么了?不是病好了吗?”一道清朗沉稳的声音从府门里传来。 姻家的现任家主姻鸿明从府里大步走出来,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即便已过而立之年依旧不减风华,见到他的人都明白了姻乔歌的好样貌是从哪来的了。 乔氏见到姻鸿明后立即沉了脸,“你还知道乔歌,你女儿病了这么久你还呆在郝洲城,我还以为你只有你的大女儿和儿子,没有乔歌这个女儿呢!” 姻鸿明无端被骂了一通,有些莫名,“我…我真的不知道乔歌病了啊!你怎么不送封信去?” “我怎么没送信!”说起这个乔氏一肚子火气,“我那几日天天派人快马送信去郝洲,难道那些信都被你吃了不成!” “徐福,你收到信没有!”姻鸿明转头就质问起自己的随从徐福。 徐福苦哈哈的笑道:“那几日我们都在将军的府邸里,确实…没收到什么信呀。” 乔氏面上显过一丝狐疑,她这样说姻鸿明也不过是因为这几日着实被姻乔歌突然而来的病给吓到了,窝了一肚子火,可她心里明白,姻鸿明对姻乔歌的疼爱不比她这个当娘的少。 不过现在还有温昭这个外人在,乔氏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进去,对姻鸿明道:“今日乔歌去宫里伴读,结果又病了,是太子的太傅温公子将乔歌送回来的。” 姻鸿明这才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温昭,温家的家主温深瑾与姻鸿明算是熟识,但是温深瑾的爹是姻鸿明爷爷那辈的人,所以论辈分温深瑾与姻鸿明年岁相当,却比姻鸿明高一辈,而温昭就与姻鸿明是同辈分的人了。 姻鸿明看温昭站姿端正,目光坦率,且长相俊雅,比同龄之子出类拔萃得多,忍不住赞道:“温贤弟不愧是白山的学生,你爹算是全了心愿了。” 温昭很小就被送去禹州,被大家鸿儒白山先生收作学生,一直到长大了后才回了皇都。 “姻家主过奖了,今日我来得匆忙,下次一定正式来拜见姻家主。”温昭双手合抱举前,对姻鸿明行了个礼。 姻鸿明更加赞赏的点头,“论辈分乔歌该叫你一声叔叔,今日你送她回来,改日等她病好了,我们一定上温府致谢。” 叔叔? 温昭眼光暗了暗,随即不着痕迹笑道:“两家既是世交,谁来谁去都一样,以后来往的时日还长,更别说致谢了,今日我就先走了,姻家主请回吧。” “贤弟说的是,今日你也疲累,就先回去吧。”姻鸿明道。 温昭再次对姻鸿明与乔氏拱手,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往街头而去,乔氏望了一会后,带着人走回府里,直奔姻乔歌的院子去。 姻鸿明倒是没跟着去,带着徐福走至无人的地方后立即沉了脸,低声问道:“在郝洲城的时候,到底收没收到信?” “这…”徐福支支吾吾的,抬头看见姻鸿明阴沉的脸,知道瞒不过了,才道:“收到了,是大小姐收的,我问过大小姐,大小姐只说是夫人寄来的家书,无甚要事…” 大小姐姻云待人亲和,徐福是真不希望姻鸿明责怪她啊。 姻鸿明听了后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了,此事不可告知夫人,就说没收到过信,听见了吗?” “听见了。”徐福心中松了口气。 “你去吧。”姻鸿明对徐福摆摆手,然后改道走向了姻云的院子。 姻云的院子名为“青云院”,有一股子男子气魄,是姻云自己取的。 穿过院外的水榭,走进拱门,姻鸿明见到姻云正着一身窄袖裋褐在院中练剑,这套剑法也只是看着花哨好看而已,在战场上发挥不了作用。 姻云却练得认真,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来,一张脸绯红。 姻鸿明站着看了一会,一路走来的怒气也随之消散许多。 “歇会吧。”姻鸿明走进院子,在院子中的石椅上坐下。 姻云听见声音后一个回身收了剑,来到石椅上坐下。 “父亲有何事?”姻云端起桌上的茶大口饮下。 “来看看你,还有就是…你母亲说前几日给郝洲城寄了几封信,我们却没收到。”姻鸿明风轻云淡的说着,一点斥责的语气都没有。 姻云喝水的动作却停下来,将杯子放回桌上,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以为…给姑姑祭拜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不知道乔歌的病如此凶险…” 姻鸿明不置可否,点点头,“我知道你一直都最喜欢你姑姑,但是你妹妹也是你的家人,你姑姑已经去世,人生在世,要珍惜眼前人才是。云儿,你懂了吗?” “我懂了。”姻云微微撇过脸,脸上带着一丝倔强。 姻鸿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母亲…但是你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做儿女的要体谅她,乔歌年纪还小,又极粘你这个姐姐,你和你母亲是一回事,可不能将你妹妹也牵扯了,这样她得多伤心?” “父亲,”姻云突然抬起头看向姻鸿明,“母亲只是对我严格了点,并不是不喜欢我,对么?” 姻鸿明楞了一下,有些心虚道:“当然,哪个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呢?” 姻云笑得有些萧索,“那我便安心了…原来不是我不好…” 见到姻云这样的笑,姻鸿明只觉得心中一梗,有些不自觉的埋怨起乔氏来。 若是乔氏能够一碗水端平,哪来的这些事情。姻云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乔氏就不能够让一步么? 对姻云的愧疚越多,姻鸿明就忍不住想要待她更好,“你妹妹的病也无大碍了,你先收拾下,过几日我们就启程回老宅。” 听到回老宅,姻云勾起一个欢快的笑,脸上冰冷的神情瞬间消散,“好,那我现在就去收拾,我们多久没回老宅了,父亲这次一定要带我去稽无山玩玩。” 父女两在院子里聊起了老宅的风光,一片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姻乔歌的无忧院此刻却是低沉一片,丫鬟嬷嬷端着东西步伐匆匆,却依旧井然有序。 姻乔歌是被疼醒的,脸上像被刀割了一样的疼,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醒了?”身边传来乔氏的声音。 姻乔歌睁开眼,见乔氏一双手被染成了绿色,正用绿泥巴一样的东西往自己的脸上抹来。 “这是什么?”姻乔歌嫌弃的撇开脸。 “别动!这是治你脸上的麻子的,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脸好了?”乔氏将姻乔歌的脸拨回来,继续将绿泥巴涂在姻乔歌的脸上。 不过这样疼着反倒让姻乔歌好受许多,之前那种难耐的痒真是太折磨人了。 乔氏一边给姻乔歌涂脸一边念叨:“明日的伴读你别去了,脸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去,或者让他们自己另找个伴读去。” “不去的话会被皇后娘娘责怪的。”姻乔歌出声劝道。 “她倒是来责怪我?我女儿金贵着呢,做什么要拼着命去给她女儿做伴读。”乔氏越发的恼了。 “哟,这好大的火气呢!”从门外传进一声爽利的声音。 姻乔歌往门外看去,见到一名华贵无比的妇人扶着丫鬟的手跨进门槛,一双眼利得能看进人的心坎里去,唇角却勾着笑,一看就是个厉害无比的人。 乔氏回头一看,举着绿油油的手站起来,不伦不类的做了个辑,慢吞吞道:“参见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