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暗暗为之点赞。
小堂倌只得悻悻作罢。
不多时,唐突感觉空气明显潮湿了许多,逼近阳春三月,吹面不寒杨柳风,裹夹着淡淡的鱼腥气。
方圆数百里的大湖,水深不可测,本地人称之为海子。
这数百年来,慢慢形成的大野泽不知道养活了多少打鱼人,环泽周边,尽是大大小小的渔村。
渡口这边停泊着百余艘小舢板,唐突偷眼望去,湖面浩渺一眼望不到边,波光粼粼下偶尔会有大鱼跃出水面,呼啦一声又跃回水中。
但湖面上视野所及,无一艘打渔船,空廖寂静。
水寇多数时候会封锁湖面禁渔,单凭这一点,不知道让多少人背井离乡另谋生计。
其他人帮着小堂倌把唐突、唐斗的马和枪佩剑等物及另外劫掠来的一些财物,都运上一条敞篷船,然后就原地返回了,那船上另有艄公。
这条船悠悠荡荡在平静的湖面上前进,速度极快。
绚烂的夕阳铺陈下来,“昏迷”的白衣少年窝在船板上,那匹神骏白马小雪就站在他的身边,马缰绳则被蹲在船侧的小堂倌紧紧握住,而唐斗狗熊一般昏睡不醒躺在另外一侧。
湖面上微风徐来,唐突神清气爽。
天高云淡,日薄西山,万顷湖面一条船。
他就这么静静地窝在船上,眼角的余光惬意欣赏着如诗如画的大野泽美景。耳边传进唐斗粗重的呼吸声,他忍不住暗暗骂了几句。
都进贼巢了,这厮还不醒过来,真是要害死人。
船行了大概有两刻钟,原本平静的湖面画风突变。
眼前是似乎茫茫无涯的成片芦苇丛和低洼的波荡,芦苇丛和波荡次第相间如同迷宫盘布,中间隔着数不清的水道南来北往东去西进,纵横交错。
此刻初春,枯黄的芦苇丛开始翻绿,星星点点。
这是天然的屏障,又是无边的美景。
若是在夏季定然美不胜收唐突眼前渐渐浮现出那绿色如海波光激荡渔歌唱晚的壮美画卷。
敞篷船穿行在忽而狭窄忽而开阔的水道中,绕来绕去,但唐突感觉到水面渐高一路向东的样子。
又一刻钟的时间,船终于绕出了芦苇荡丛林,眼前却是更加复杂险要的水势。
左侧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林半生在水中,右侧是看不清的激流旋涡,这是浩荡湖水与几条河的汇流之处。
中间则有如同海中的各种“暗礁”星罗棋布,唐突知道这是伴随大野泽形成之际被湖水淹没的丘陵山峰或者是谷地,别看表面上看去湖面都是水平面,其实深浅大不同,有的地方堪可行船,而有的地方则深不可测。
复杂的水势地形,隐藏在这片湖面背后的大野泽水寨所在说白了就是一座天然形成的湖心岛。
方圆数十里,上有高山,山陡林密,山名精卫。
如此种种,不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官军真的是很难攻破。
这是大野水泽水贼横行至今的关键因素。
敞篷船在西边天际最后一抹霞光即将逝去之前,渐渐行至大野泽寨的码头。
这码头上停泊着数十艘木板大船,又有众多小舢板聚集其左右。
码头紧挨着一个安静祥和的小渔村,此刻炊烟袅袅,被半隐半现的霞光沐浴着,美的像世外桃源。
诸多很不清种类的水鸟在水面上掠过,又从码头上空飞起,最后落入渔村纵深处的那座精卫高山脚下的密林深处。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唐突很难相信眼前之地居然是水贼的聚集之所。
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那匹马小雪正眸光明亮极人性化地注视着自己,也是忍不住哑然失笑:这马要成精了。
船渐靠港,那小堂倌嘿嘿笑着站起身来,拽着小雪的缰绳,准备将马首先拉上岸去。
不料一直很安静的小雪突然右前蹄飞起,正中小堂倌胸前,将他措不及防地踢下了船,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唐突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