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百里奚,艺传系大一新生。 现在本人正面临十分艰难的抉择,掏出手机,蹲在路边眼泪汪汪地发微信。 [救命!!!!] 345寝室微信群里没有任何动静。 我扭头看了一眼身边地上摞着的六七个快递包裹,感到深深的绝望。手机忽然振动起来,连忙捞起一看―― 【陀思妥耶夫斯基:怎么啦?? 路哥的小娇妻:救命啊大佬们!!! 咸鱼瘫:你咋了? 坨坨:我还在辅导员办公室里填表 路哥的小娇妻:清显三个快递我四个,拿不了啊啊啊啊!!(附图.jpg) 坨坨:找文暄帮你啦 路哥的小娇妻:文暄在寝室洗澡啊!!! 咸鱼瘫:我在食堂吃面,大概到达战场还有一个小时:D 】 我瞪着死鱼眼关上微信,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菜鸟裹裹驿站门口,可怜巴巴地托着下巴凝视着身侧一摞巨大的包裹盒。 这些人没有一个靠谱。 算了,还是先点个外卖吧。我这么安慰着自己,点开饿了么app,找了一份排骨米饭付钱,让外卖小哥送到3栋寝室门口。 周边三三两两的学生和小情侣成群结队从身旁路过,时不时朝这边投来诧异的眼神。 叹口浊气,我换了一个姿势,盘腿毫无形象地坐在水泥地上,动了动发麻的右脚。紧接着扭开了包里的矿泉水,猛喝一口,开始漫无目的地等待救援,姿势就跟要长期抗战一样。 毒辣的正午阳光透过伞柄照射全身,持续不下的高温让人感到厌烦。 我左右摇摆,顺手拆起自己的快递。第一个快递盒是前两天买的小白鞋,把它拎出来塞进包里。就在我打算拆第二个小妖精的时候,头顶上突然又传来了耳熟的少年音。 “要帮忙吗……啊,是你。” 我仰起头,黑色与浅棕的瞳孔相交,两人同时愣了几秒。少年温柔的笑意写在脸上,周遭暖洋洋的气场令人心生好感,浅色的发在日光的直射下竟散出金色的光芒。 是报道那天在超市帮我拿桶的少年。 “那就谢谢你啦。” 谢过这个男生,我毫不客气地将几个快递盒堆在他的手上,站起身拍拍屁股后面的灰。 “我是夏目。” 我弯腰拾起剩下的几个大盒子,闻声动作微顿,随后认真地回答:“我叫百里奚,今天真是谢谢学长了。” 夏目贵志摇摇头,哭笑不得地打量着手中一层一层叠起来的盒子,放慢脚步并肩走在黑发姑娘的身侧:“怎么买了这么多?” 我抽抽眼角,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还有我室友的快递,她去辅导员那填表了。” “哦。”没什么含义的感叹,少年想了想侧过脸问:“你们军训要到什么时候啊。” 抱着三四个叠起来的大盒子,我的下巴搭在最上面,勉为其难地看着前面的路,颤颤巍巍地开口:“嗯……大概还有四五天吧。”反正我是病号不用训练,不过这种话也不会随便逮到一个人就说。 路边的银杏树有个别病怏怏的,没有长叶子,于是学校就给这些不健康的树打吊针,挂水。我瞄着这些树干上的吊瓶,大脑开始放空。 说起来这个叫做夏目的学长一直都背着一个挺大的背包,后面还总是隐隐约约地透出毛茸茸的阴影,就类似于什么宠物或者玩偶塞在里面一样。我多瞥了几眼,还是硬生生压下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大老远迎面走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发色一个深蓝一个天蓝。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马上别过头,生怕被他俩发现。夏目显然发现了我的小动作,但是他却没有戳穿,反倒是很贴心地帮忙挡住了视线。 这两个路过的少年抱着篮球聊着天,还能听见在说什么“赤……绿……紫……”我一脸冷漠,鄙夷地移开视线,偷偷摸摸躲在怀里叠着的快递盒后面。 要知道他们那个黄头发的神烦学长似乎总想要找我麻烦,能躲就躲,免得搞事。 到了寝室楼下,我接过夏目手里的盒子,下意识地又往他未拉紧的背包里望了一眼,然后就朝他点点头,淡定地扛着一坨高达几米的快递走上三楼。 夏目贵志站在原地目送这个学妹艰难地爬楼,消失在了视线中。半晌,他微微扭过头,像是在对谁说话,小声地嘀咕道:“她是不是……?” ---------------------------------------------------------- 刚放下快递外卖就到了,我又屁颠屁颠地跑下楼去拿。回到女寝门口看见外卖小哥推着老旧的自行车,用死鱼眼盯着我,然后默默地提起后座的饭盒:“是赵英雄女士吗?” 我回以一个更俯视苍生的死鱼眼,伸手接过一次性餐盒:“对,是我,手机尾号是9989。” 嗯,没毛病。 我们寝室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外卖名字,我留的名字是赵英雄。 帅气的感觉简直扑面而来。 “啊……是那天的学妹。” 我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提着饭盒就打算往楼上溜。 “学妹怎么看见我就跑呢?” 我只得慢吞吞地站定,扭过脑袋,望着金发的自带眼线的某篮球社学长:“请问学长有事吗?” 黄濑凉太挠挠头,露出一个帅气逼人的微笑:“没事啊,看见学妹了就想问问你的名字。” 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开口:“啊,这样啊。我叫林清显。” “百!里!奚!你怎么拿个外卖这么慢啊,被外卖小哥一起送走了吗?!” 黄濑挑挑眉,好整以暇地自上而下俯视我:“百里奚?” 我在心里暗骂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但表明依旧佯装很淡定的模样,回头以王之蔑视盯着跑来的潇洒小姐。 女寝门口实在太混乱,下次还是找人代拿吧。我暗暗想着,脸上的表情愈发生无可恋。 潇洒小姐也点了外卖,大概是过桥米线一类的东西。她斜着眼睛偷瞄我和神烦学长,脸上净是揶揄的表情。 “是张俊美女士吗?”外卖小哥一本正经地询问。 清显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变成和我同款的死鱼眼,她默然地点点头,一脸冷漠地接过外卖盒。 突然感觉很丢人是怎么回事。 嗯,下次还是用真名吧。 下午太阳就更大了,午觉起来以后我们一整个寝室都蔫了,大家都打着哈欠无力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操场集合。 我一看外面这么大太阳,顿时失去了出门的欲望,但是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溜。于是便捂住肚子,附上虚弱的表情:“不!我的胃开始疼了,需要去校医室,你们先去集合吧。” 结果剩下三个人就用一种看透人生的表情,鄙夷地目送我拎着包蹿进了有空调的校医室。 显然,校医室这个点是很少有人的。 我把包扔上床铺,很大佬地往上一躺就开始冥思苦想给辅导员准备怎样的措辞。 [老师,我中午的时候胃疼,下午就直接去校医院了。] 手却一直停在发送按钮的上方,迟迟未按。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又附上几个字,[请勿挂念] 发出去以后我瞬间跪倒在挂水的床上,捧着手机以头抢地,疯狂地抱头在内心咆哮:啊啊啊啊,智障吗我?请勿挂念是什么鬼!明明只是胃疼吧喂,搞得一副癌症晚期的口吻未免也太浮夸了啊! 就在我咚咚咚敲床的时候,余光却不小心瞄见另一边床上挺尸的人影。 这里竟然还有人啊啊啊!! 一秒后我的暴漫脸就平复下来,淡定地掀起被子盖过头顶,装作什么都没发过。 “……” “……” 校医室安静如鸡。 我躺了一会,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醒了以后是三点三十五,我瞥了眼手机发现辅导员给我留言了。 [嗯,那就好好休息。] 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喜欢她三秒钟。 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后,我靠着枕头举着手机开始刷空间,清显发了一条说说在吐槽辅导员事儿妈,我连着给她狂点了38个赞。 “……同学。” 旁边的人突然就说话了,吓得我手一松手机直接重重砸在脸上。蛋疼地捂着鼻子,悄眯眯地看了看那一坨鼓起来的被子:“怎,怎么了?” “能帮我喊一下护士吗,我要拔针了。” 我仰起脸,这才看见这个人左侧上方还挂着药水,而且从被子里面伸出一只正扎着针的手。 急急忙忙跑去喊了护士小姐姐,拔完针后这才有机会一睹神秘人的真面目。只见这个少年有着一头巧克力色的中分发,眼睛的颜色还是渐变的,也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训服,同是大一。 但明显不是常人的长相。 估摸着自己又碰到了神人,我眼角抽搐着转移视线,继续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同学你是大一吗?” 我没说话,只是垂下头看看自己身上原谅色的军训服,然后用看智障的表情看了那少年一眼。 他似乎也反应过来,被噎了一下,随后就恢复了面瘫状态。他按住自己刚刚吊水的针孔,淡淡地瞥一眼我的脸:“我叫绫小路清隆。” 哎这些人真的喜欢自说自话地进行自我介绍啊喂! 我点点头,高冷地斜过脸,义正言辞:“你好,我是林清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