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榆又不是我,她怎么可能这种时候睡过头!”吴若晴满脸不相信,拿着钥匙的手又攥紧了些,突起的钥匙齿儿扎在手心留下一道深印子。
“没空跟你解释,赶紧把钥匙先给我。”宋濂看了眼表,就几分钟了,吴若晴还在这儿磨蹭,口气着急,脸色也愈加不好看。
这事儿让吴若晴十分不解,但看着宋濂这样说明是真没时间了。她犹豫了下把钥匙递出去:“给你!”
“谢了。”宋濂接过钥匙,潦草地说了一句,调转车头便向组团方向骑。
吴若晴没回图书馆,她满肚子疑惑,原地转了两圈,给桑榆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她越想便觉得越奇怪,索性打算叫上秦雪柔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濂骑到组团门口时,李萌萌也是刚到一会儿,她接过钥匙小跑着进去,留给她们能挽回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二十分钟。
“桑榆!”李萌萌进屋后先试着叫了一声,没听到动静后,立刻提高嗓门,用平时绝对不会有的分贝大喊:“桑榆!”
屋里都有了嗡嗡的细小回声,但床上的人却没有动静。李萌萌仰头看着桑榆的背影,后背一下子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半年前秦雪柔自杀时浴室满地是血的场景又被翻出来。她真心觉得一楼阴气森森的,这屋子里都让人不舒服。
“桑榆!”李萌萌用力拍了几下床栏杆,但是床上的人依旧没反应,她回头看眼大门和浴室,各种坏猜想都冲进脑袋里,她连着叫桑榆的声音都越来越小,到后面甚至有了颤音。
心理上想逃跑,但理智又催着她别磨磨蹭蹭地赶紧爬上去看看桑榆到底什么情况!李萌萌啧啧嘴巴,用尽全力深吸口气爬上床,小心地伸手到桑榆的鼻子下面。温暖平缓的呼吸让她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便再顾不得许多,直接下床拿起桌上的半杯水打湿两张卫生纸后,又爬上来,将湿漉漉的卫生纸直接糊在了榆脸上,一边用力擦,一边使劲摇晃她。
这通暴力操作下来,桑榆终于睁开眼睛,她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李萌萌也被吓了一跳,愣怔怔地眨巴眨巴眼睛后,虚弱着声音问:“怎么了?”
“我的嬢嬢哦,你可算醒了。”李萌萌着急地都说出来了四川方言,她一骨碌从桑榆身上爬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急声说,“快点快点!还有三五分钟,一丁点时间了!跑!快跑!说不定运气好能压点赶得上!”
“几点了?”桑榆脑袋晕得厉害,她现在整个人还有点游离在状况外。
“快三点了!”李萌萌说着下了床,没注意到桑榆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她只觉得浑身都发软,从皮肤到骨髓都渗进冰水。
桑榆慌乱地从床上拿起手机,两点五十五,比她定的闹钟晚了足足两个小时,按照之前发的日程这会儿面试应该已经到了最后,留给她的时间顶天了也只有五分钟。桑榆的呼吸都乱了拍子,她浑身发冷,好在守在最后一条底线的神经还没有崩溃。她花了奢侈的十秒钟稳住自己,使劲儿拍了两下脸,急匆匆地也从床上下来,一脚蹬进去运动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外面跑。
宋濂在门口急得烟瘾都犯了,摸遍身上全部的口袋才想起来桑榆的禁烟令。他咂巴着干涩的嘴巴,皱紧眉恨不得长一双千里透视眼。
宋濂正着急上火就看到桑榆像兔子似的跑出来,他连忙挥着胳膊喊:“这边这边!”
桑榆憋着劲儿,八百米体测也没跑这么快过。她冲到宋濂身边,人还没在单车上坐稳,就喘着粗气急声说:“快走!”
宋濂把浑身的劲儿都用在了脚底下,桑榆只觉得神经在被秒针抽打,心脏越来越沉,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与不安过,浑身的肌肉都在风里微微颤抖着。
拉着衣服的手在不停地发抖,宋濂把车子骑得飞快,他盯着前面的路不敢回头,只能提高音量,大声说:“没事儿,放心吧,肯定赶得上!”
桑榆把下嘴唇咬得发白,嗓子里堵着一团棉花发不出来声音,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步导致的缺氧,总之脑袋晕得厉害。她想闭上眼睛缓下神儿,两个声音就开始不停地争吵,一个说完蛋了完蛋了肯定赶不上,一个就拼命嘶吼自己从小到大运气都好,怎么会赶不上!
教学楼没有电梯,宋濂到座后一脚刹车便拉住桑榆的手就往5楼飞奔,根本顾不得回头去锁车子。他们用尽了全力抢时间,但等着桑榆的却是迎面走来的谢小薇。她没说话,但满眼都是幸灾乐祸,故意侧过身往面试的教室方向看了一眼。
面试的四个老师从教室出来,三个直接从另一侧下了楼梯,一个对桑榆有些印象的女老师径直走向她,垂着嘴角,脸色严肃:“怎么回事儿呀?能迟到一个多小时!我手里的名单上你应该下午第二个面试吧,考虑到你成绩好,表现一直不错,老师们特意给你调到最后一个了也没赶上。迟到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给你开特例单独面,只能说下次有点时间观念吧!”
“蔡老师。”桑榆开口眼泪就掉下来。
明明距离教室就只有两米远,但就是这点距离把她生生拦在了门外,再也没有机会去挽救。
九月底的宁城还有秋老虎的威风,灌进楼道的风潮湿而温暖,但它吹在桑榆单薄的身体上,却只让她觉得无比寒凉,像深冬夹着雨雪的风吹进胸腔冻得彻底,让肺失去了交换氧气的功能,逼得她需要大口喘着气来维持站立的姿态,此时此刻只有眼泪珠子不需要刻意维持,因为它根本止不住,一起一伏地顺脸颊不间断地往下滴答。
宋濂站在桑榆身后,但对面有老师也不好上前,只能等着女老师拍了拍桑榆的肩膀转身离开后,才从身后把他的姑娘抱进怀里,亲吻着她的耳尖,急切又慌乱地尽力安慰着:“没事儿了,没事儿了。睡过了嘛,咱自己考也一样,又不是说不能考了。你要考研,那不小菜一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