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芳芳一句“哥,我长大了,我的人生该我自己说了算”像山顶摇摇欲坠的岩石滚落下来,梁磊瞬间脸色白了,他整个人都愣住,一肚子火气没发泄出来就被结结实实地压灭,随之而生的是强烈的失落感。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梁磊短促地叹了口气,笑了出来,“你都是大学生了,我哪有本事管你。”
下个路口一转就到大了,宋濂听着身后俩兄妹说话心里猛地一抽抽,梁磊这人他最了解不过,脾气算不上特别好,但这些年在外面也绝少情况会跟人生气跟人闹。在宋濂记忆里,梁磊发火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从能发泄出来的矛盾,到非得用上冷嘲热情口气的还是第二次。
上一次是个西装革履收拾得人模狗样的男人跑来找梁磊,两人拉拉扯扯地说了半天,那人又是痛哭又是发誓,可最后梁磊还是冷着脸扔下一句“你大好前程,我可耽误不起”把人赶走了。
平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梁磊,第三天就拉着宋濂从马回回的地下室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浪费大半个月的房租这事儿搁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宋濂记得他们刚搬来的那阵子,梁磊烟瘾大增,几次半夜起来放水都能看见他趴在小阳台上吞云吐雾。
宋濂再如何粗枝大叶,他也能感觉到,梁磊说话改成这口气的时候,心里应该是非常难受的,所以忍不住也冷下脸,说:“芳芳,你怎么跟你哥说话的?”
梁芳芳咬着嘴唇没吭声,她知道哥哥是为了她好,但她不想为此就把人生交到别人手里,哪怕这人是她哥哥,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
桑榆观察着梁芳芳和梁磊的细微表情变化,一开始是梁磊更加强势,芳芳则采取回避。可逼到底线,当芳芳表达出不愿意妥协的态度后,梁磊就开始动摇,他应该是有一点自卑,也比妹妹更加敏感。
分析到这里,桑榆心里冒出来个想法,或许梁磊最生气的不是芳芳喜欢做模特还是读书,他更在乎妹妹变了,她不再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姑娘,她不再需要依赖着他。
回到学校,梁芳芳没吃晚饭就直接回了寝室,吴若晴拉着桑榆去食堂,路上她絮叨起自己最受不了冷战,有啥问题不能吵一架解决吗?要是吵一架不行,就吵两架,反正闷在心里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除非梁家兄妹是三体人,能用脑电波交流。
“去你的。”桑榆笑着轻轻地拍了吴若晴后背一巴掌,然后给宋濂发了信息,梁芳芳的事儿就拜托他了,毕竟于梁磊她和吴若晴是外人,她俩的话太轻了,要能看开还得靠宋濂嘴遁。
“我说啥呀?”宋濂立马发来求助,嘴遁这事儿没点儿天赋还真是怪难的。
桑榆想了想,回复:“芳芳的人生她自己说了算,磊哥得接受这个事实。”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意思,他本来想让桑榆最好能把要说的话码字发过来,可又想着这其实也不对。首先宋濂不能拿着手机给梁磊念吧,而且就算背下来了,说出来应该也很奇怪,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是别人教的,到时候再给他挂一个“二五仔”的标签。宋濂抠抠脑袋:“行吧,我试试看。”
事情是答应下来了,但劝人他的的确确不在行,宋濂二十四小时恨不得睁开眼睛就粘上梁磊,心里想着找个机会就要说,事实上却是一周过去半个字儿都没扯上梁芳芳。
宋濂在里屋床上滚来滚去地失眠了,直播完游戏已经是凌晨三点,周围没一点儿动静只有秒针滴答滴答瞎叫唤,吵得他没一会儿膀胱也开始凑热闹,提醒着宋濂“大兄弟,你看要不要放个水”
“烦死了。”宋濂低声骂着,拖拉起夹脚拖鞋从屋里出来。
厕所在他睡的房间对面,宋濂摸着黑走到客厅时发现磊哥在阳台上抽着烟,周围一片黑漆漆的,他完全融在了这片黑暗中,只有烟头闪着极微弱的红色亮点。
“磊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宋濂停下脚问。
“十一点停电了,估计是电路不稳,我跟钱老大说过,等天亮了再看看。”梁磊闷声应了一句,然后说:“你上完厕所,赶紧睡觉去吧。”华夏huax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