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有歌说话的时候双手依然紧抱着狼头，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换上了泳衣，虽然没有真的潜水，但还算是起了作用，起码不用穿着湿衣服回家。　　这老乌龟性格怪异，一言不合就翻脸。有这反应，东西肯定不会被轻易还回来，看来只能谈条件了。但是千年王八万年鬼，它活得久见多识广，一般的东西肯定入不了它的眼。不一般的东西，自己所知道的只有引得老乌龟洪水围城的聚宝盆了。　　万一的万一老乌龟真的提出要拿古城中的聚宝盆来换牛腿，那她不得疯了？想到老乌龟为了那个东西不惜引洪水围城还引来天罚，它提出这个要求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聚宝盆是实实在在的文物，不仅是文物还是古城的根基。不说是国之重宝至少是镇城之宝。敢动那玩意儿的人一定会进监狱的，她一大好少女可不想为了一头石牛和一只乌龟自毁前程。还要预防老乌龟提出别的什么天材地宝或者传说中的东西，再或者让她去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儿，那就糟了。　　所以为了不让老乌龟提出不合理的条件，她自己必须提出一个让老乌龟拒绝不了的诱惑，让它能够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　　易有歌一边给狼头撸毛，一边盯着水里的老乌龟思考对策。　　老乌龟拍出一爪之后，又恢复成一尊雕像的样子，好像跟刚才亮爪逞凶的凶兽不是同一只似的。　　易有歌被老乌龟两次出招搞得有些发毛，但内心并不十分害怕。如果真能害人，拍什么水啊，一爪子把自己拍飞不就得了？从它的表现来看，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吓吓人还行，论真格的，她们一人一妖半斤八两，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　　她决定如果几分钟之后老乌龟还是没动静，自己就先开口，毕竟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　　一水中一岸上，一龟一人无声对视中，时间慢慢流过。　　一段苍老无力的声音毫无预兆回荡在空气中：“石广，现在怎么样了？”　　咦？易有歌从思绪中回神，看着老乌龟一张一闭的嘴巴很是惊讶，它居然真的能说话，人话！好神奇的操作！　　不过，震惊归震惊，她很快整理好表情回道：“就是我刚才说的，情况不太好。他的腿断了石锁丢了所以不能修炼，而且他现在也没有香火供奉，大概撑不了几天了。”　　老乌龟：“呵，我如今落到这幅田地存身在泥塘之中，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倒也没什么可嘲笑它的了……“　　易有歌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龟前辈，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作为同一事件的正反两位当事人，您是早就该在天罚之下死去的犯罪人，石广是力挽狂澜的英雄兼受害人。您说您的境遇不比他好到哪儿去？您觉合适吗？“　　事过境迁，天上地上的官方对当年的事情集体眼瞎，易有歌作为没有参过事情过程的旁观群众，没有立场对当事人做出任何评判。但是她心中自有是非判断。本该伏法却侥幸逃过一劫的老乌龟和本该受到英雄待遇却快没命的石广，这两位的境遇简直是“善恶到头终有报”的绝佳反面教材！　　一正一邪之间，坏人说好人跟它的处境不相上下，这已经不是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能形容的了，真是一只龟品恶劣的妖！　　老乌龟：“呵！你说得对。”石广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落到如今的田地。而自身在短时间内却没有性命之忧，在泥塘中栖身皆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如今是末法时代，无论神、鬼、妖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这片泥塘恐怕也保不了多久。　　老乌龟这次没恼，易有歌又道：“那个，您想要什么呢？“不等老乌龟回答，又连忙加了一句：”超出我能力范围的您就不要开口了。“　　“想要什么？老夫活了太久，活到现在连死都不敢死，也不知道还能要什么。你既然敢来，不如，你来替老夫想想？如果没有我感兴趣的，那断腿就还在老夫这里放着吧！反正老夫目前死不了，就看石广还能熬多久了。“　　“你！“真是可恶！自己不好过，还想看着别人死！即然这样易有歌也不跟它客气了：“即然您不敢死，那肯定想活着吧？但活着也有不同的活法儿。您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呢，往洞里一钻睡上个几百上千年的也没人能发现？”　　老乌龟：“你威胁我？”　　易有歌一声冷笑：“您真是抬举我了，我没那么大本事儿，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但我说的是实情？“　　老乌龟：“什么？“　　易有歌：“这地儿您刚搬来没几天吧？要不是您带着徒子徒孙搬家，我还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您。但是您以为能躲在这里多久？我能发现您，早晚有其他不怕死的人也能找到这儿。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人来，这片地方的平静也是暂时的。到了那时，您最好的命运就是被关到动物园里被人参观，不过那里好吃好喝，倒也是一种活法。“　　老乌龟：“动物园？”那是什么？　　易有歌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淌水靠近老乌龟，把手机举到它眼前的位置，调出提前下载的动物园的图片给老乌龟科普一些现代名词。　　乌九之前一直生活在河里，大部分时间在沉睡中疗伤，偶尔清醒也会偷听岸上的人们聊天了解社会现状，所以对现代的名词接受度很高。它很快理解了什么是动物园，也明白了易有歌话的意思。无非是把它的透露给外界知道。　　断腿石锁对它根本没用，当年派手下回来也只是为了口气，倒是没想到百年之后，这样东西竟然派上了用场。　　“您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世界变化太快。以前您能在万年沟藏几百年，可现在您藏身的这个泥塘恐怕安生不了多久了，两三年之内这里绝对会被夷为平地。您离开万年沟就是因为那里在动工整修搞旅游开发，一旦那里开发成了旅游景区，政府绝不会允许在景区附近存在这么大一片坟地的，这片坟地护不了这个水塘多久。“　　根据石广所说，老乌龟身负重伤兼身担重罪，即没有能力逃出去也不敢随便闯入别人的水域自投罗网，那它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到一块新的栖身之所。　　易有歌观察老乌龟的表情，可惜的是老龟没有半点反应。她硬着头皮继续说：“如果您不在这里动工之前找到新的栖身之所并转移出去，一旦被其他人发现，您知道您将遭遇什么吗？我给您描绘一下前景。　　我声明一点，我不是威胁您，也不是危言耸听。只是将未来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形象话的描述一下。　　现在网络十分发达，无所不在的镜头到处都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神鬼的世界之外，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也许有一天，无论神、鬼、妖还是水族再或者外星人都会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我不是吓唬您，就算您现在身体健康法力高强，只要您不隐身，不！就算您隐身，您逃不了多久也会被人发现。　　而您作为现今世界上最大的内陆龟，一旦被人捕获，性命肯定无碍。但您会陷入非常最难堪的境地。　　一种可能是被送往实验室，被生物学家、环境学家、历史学家从里到外，从眼睫毛到脚趾头从里到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会被研究个透彻。　　另一种可能会被送到动物园好吃好喝供着，病了有人管，饿了有人喂，生活环境会无比的舒适，如果您是濒危物种或是已经灭绝再生物种的话，还会想办法给您找个配偶让您传宗接代。　　也有一种可能是这种情况结合起来，先研究再参观。也许、可能、大概还有其他的选择，但请恕我格局有限想象不出来。这些种情况说不上哪种更好哪个更坏，但我觉得作为有独立龟格的妖，特别是像您这样曾经称霸一方的大妖，绝不可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着老乌龟，乌九上道的接话：“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所以……您想不想换个地方住？我带您去南边的大江大河，您看中哪儿我就把您搁哪儿。”易有歌老爹提前半年就寻摸了一辆二手陆虎给自家闺女作为毕业礼物。她这次回家，本就打算把这辆车开回首都。如果老乌龟愿意，她就多请几天假，送它一程。　　“作为交换，您把石广前辈的腿和石锁给我。”　　易有歌站在冰冷的水中强忍着寒意，镇定的与千年老妖对视。　　那是一双冰冷的眼睛，无情且冷酷，眼睛的主人为了一已之私枉顾万千百姓与水族的性命引来滔天洪水，为了出一口恶气，损人不利已的破坏对头的身躯。它的所作所为说声天怒人怨也不为过。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勇气与这样的恶妖讨价还价，还能故作镇定与之对视，“您不用这样看我，我并不怕您。您要是能动我，恐怕刚才就已经下手了。我即然敢站在您的面前，就必然要求一个结果的。行不行，给一句话。“　　易有歌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如果老乌龟拒绝这个条件，那也是石广的命，自己已经尽了力。可将来石广真有个万一，那不用等官方出手，她自己带人来埋了这个泥塘，再想办法捉住老乌龟把它送进动物园，给石广报仇！　　乌九：“断腿和那把石锁可以给你，但不去什么大江大河。“大江大河都是有主的，它一身负重罪的外来户，去了讨不了好。　　易有歌：“那您想去哪儿？海里”老乌龟是淡水龟吧，去海里活的下来吗？　　乌九：“古城！”　　“噢！啊？！古城？”易有歌大吃一惊。古城外倒是有一条护城河，城里面一条河都没有，下水道倒是很多。难道这老乌龟就喜欢待在脏乱差的环境里？这爱好，略重口！“可是，您的体型这么大，城里没有地方能装下您吧？”　　乌九：“城里的城煌庙前有口井，那口井连着海眼，下面很大，我要去那里。“　　易有歌：“即然那口井在城煌庙前，那得城煌爷点头才行！“自己说不了算，可不敢随便开口应承。　　乌九：“这是自然，你自去问城煌爷吧，石广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答不答应放老夫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