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代。” 无人应答。 “九代?” 沉默依旧。 “九代!” “啊!” 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九代被笑面青江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叫我?” “当然叫你了。”笑面青江无奈的叹气,“我都叫了你一路了。” “啊……是吗?”九代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哦……” “没什么。”笑面青江叹了口气,又问她,“你是在想什么?感觉最近你总是在走神啊。” 听到笑面青江的话,九代愣了一下,转开了眼,欲盖弥彰般抿了抿唇,“没什么,只是想阿市罢了……” “马上就要看到市姬了,那你应该很激动了。”对这个回答,笑面青江看似不疑有他,点点头,顺着九代提到的市姬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一提到市姬,九代殷红的杏眼更亮了几分,她用力的点头,“是啊!阿市都嫁入近江这么长时间了,传回来音讯还只有那一次。” 说着,她从腰间挂着的白色小荷包中抽出了一张纸条,小心翼翼的展开来又看了一遍,然后心满意足地放回去。 这个小袋子引起了笑面青江的注意,“这是哪来的?” 沿着他手指的方向,九代低头就看到了那个荷包,做工相当精美,细软的白色布料做底,用红色的先在上面绣了一座秀美的山,山上夸张的绣了一株树,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从上洒落,看起来好看的很。 “这个吗?”九代倒无所谓,摘下来递给他,“这个是半兵卫送给我的谢礼啦!就是上次……咦,发生了什么事来的?反正他说我帮了他,然后送了这个给我。” 笑面青江看着荷包上面绣着的痕迹,不着痕迹的皱皱眉,“送给你你就收了?” “不然呢,拒绝吗?我正好需要一个小包来装东西呀。”比起笑面青江满脸的复杂,九代想的简单的多,她又拿回了包,看了看里面,半兵卫帮她誊抄的阿市的信好好的在里面放着,边上还有……咦? 九代奇怪的看着那两个小纸条,展开来看了一眼,“闪光的骨架?和宗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的字迹,为什么她却一点都不记得她遇到过这种事呢? 如果说第一张只是给九代的心里画上了些云雾般的疑问,过一会便可自行散去,那么第二张就让她脸色大变。 紫色的眼睛……那不就是梦里那双眼? 梦……梦?对了,她在梦里干什么了? 九代突然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点痛苦的神色,隐约记得有人牵住了她的手向压抑的黑暗走去,那人转过头来冲着她笑,正是幽紫色的眼睛。 “嘶--”九代突然捂住了一只胳膊,动作大的差点从车顶上掉下去,幸好笑面青江看她神色不对,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即使拉住了她,防止了她从车棚顶上掉下去。 “你这是?”笑面青江问了一句,没问完的话刹那间停顿一下。 九代缓过神来,正打算挥挥手说没事,却又再一次被笑面青江抓住胳膊,他直截了当的掀开了她的袖子,盯着那一片地方仔细的查看,半晌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才狐疑的松开了手。 “怎……怎么了?”九代被笑面青江严肃的表情弄得迷茫。 “九代,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东西?”笑面青江绷着脸,问她。 “奇怪的东西?”九代不知道她想问什么,但还是仔细的回想一番,最终摇头,“没有啊,怎么可能嘛,我身边不是你就是宗三,再不济也是长谷部,遇到什么东西你们还不知道?” 不过说着,她的脸色变了几分,眉头浅浅的聚拢,看样子是在犹疑,最后她还是点点唇,“真是说奇怪的话……梦算不算呢?” “梦?” 笑面青江怪异的重复这个字眼,据他所知,梦对于付丧神来说,是极为稀少的,而且基本都是在回顾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不过少数也是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而那些梦,则很有可能预测着付丧神隐隐之中感觉到的未来,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毫无意义,不过那种可能性极少。 “你梦到了什么?” “梦到一双紫色的眼睛……啊,不对,是不是红色?记得还蛮像……啊,不管这些!梦到了……”正准备仔细的听她的梦境,并从中推敲一番,九代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笑面青江抬头望去,明艳的美人此刻皱着脸,修长的手指曲起,重重的敲着自己的脑袋,娇俏的样子颇惹人怜爱,她嘟嘟囔囔的,“怎么忘掉了呢?记不清了。” 笑面青江:…… 最开始的荷包已经被人遗忘在角落,还好它的主人没有绝情到把它扔到一边的地步,而又把它挂回腰上。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再三确认九代的胳膊上什么也没有后,笑面青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明明比九代还小了近百岁,为什么却要替她操这么多的心。 □□心的那位没有任何感觉,实在也想不到自己做过什么梦之后,她也不在多想,只是站起来往远处望了一番,已经能隐约的看到城墙在沉默地矗立,九代笑出来,“好激动,待会就能见阿市啦!”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开心,在前面骑着马的竹中重治回头看了一眼,九代正大大咧咧的踩在下一任幕府将军的车棚顶,如果让外人看见了可以说是十分的大不敬了。 他弯起眼眸,无声的笑,只是这笑在看到她身边的男人时,却淡了几分。 “竹中先生在看着什么?看起来很有趣啊。”明智光秀策马靠到他身边,问。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的笑容彻底淡下来,但是多了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疏离。 “哦……是吗?”明智光秀似乎是没察觉到他笑里的冷淡,沉思片刻,“对了,竹中先生,前段时间我学到了一句诗,我觉得很有意思,要听听吗?” 即使再不想听,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一下同僚的,竹中重治点点头,“是什么诗?” 明智光秀的笑中添了些调侃的意味,“山有木兮木有枝。” 竹中重治的脸色稍微沉了一下,只是很快又收回来,依旧是温温的微笑。 见状,明智光秀也不再多谈,“下半句是什么来着?啊呀,想不出来了。” “明智先生了解的可真多呢。” “哈哈,是吗?多谢夸赞了,只是刚好了解到了而已。” 谈话就此结束,竹中重治继续平静的骑马前行,只是他的心里是否依旧平静,就不知道了。 “阿市~”远远的看到迎接织田信长的一众人等,九代完全不看,唯一看到的只有站在浅井长政身边的美貌的女子,她使劲的挥了挥手,叫了一声。 市姬当然看到了她,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能失态,她只是抿起一个笑,已为妇人的女子的脸上又显出一点独属少女的活泼。 “你似乎很高兴?”浅井长政偏头,看到夫人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温柔的低声说。 “是的,因为可以见到想见的人了。” 说着话,织田信长已经到了眼前,他急忙的迎上去,随着夫人的称呼叫了一句,“兄长。” 跟随而来的人们忙着安置行李和未来的幕府将军,赶了多日的路也需要休息一番,织田信长和浅井长政一同前往议事厅,市姬则独自回到了房间。 当然,独自只是在外人看来。 “阿市阿市!”九代拉着她的手,一声声的叫她,眉眼弯弯的模样简直像是吃了糖的小孩子。 市姬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的回应着她。 “夫人和九代桑的感情真的很好呢。”另一边的萤草同样拉着阿市的手,抬起头往另一边看,满眼的羡慕。 市姬温柔的揉揉她的头。 结果等到进了房间,萤草忙着去帮阿市沏茶,“夫人快喝吧,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哦!” 九代的笑容凝固了,“孩……子?” 看她那么惊奇,阿市噗嗤一声笑出来,“很奇怪吗?是哦,我怀孕了。”说着,她准备把九代的手往她的肚子上放。 九代却一下子挣脱开,使劲的摇摇头,往后退着缩到角落,“那我还是离得远些吧……” “唔?”市姬惊讶地看着她。 “那个……毕竟是刀的付丧神,刀是凶器,万一对阿市的孩子不好……” 听到九代这样说,市姬怔了一瞬,看着目光里透露出谨慎担忧的九代,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主动上前拽住九代的手,重新把她拉回案桌边上,“哪有这么夸张!你想的太多了,而且萤草可以帮忙的。” “是的!”萤草使劲的点点头。 “是这样吗?”在市姬和萤草再三保证下,九代才勉强放下心,伸出手捂在她的肚子上,平平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代的手一向是微凉的,她似乎感觉到了手下温热的感觉。 ……新生命? 为什么那么想哭呢? 大概是因为……她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吧。 九代察觉到眼睛一瞬的湿润,她连忙收回手,低头深呼吸几口,调整好心绪,才重新抬起头。 接下来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九代也没有再多此一举的问浅井长政对她好不好,看阿市脸上满足的笑靥就能知道答案了。 说到最后,市姬又想到了什么一样,起身走到一个角落,俯身拿起一个小匣子再回来。 “这是……?”看到市姬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工工整整折好放起来的小纸条,九代歪歪头,不解的问。 “这是我之前找到的,里面的纸条都是你的字迹……应该是托付给我的,只是我居然都忘掉了,到现在才想起来。既然这样的话,干脆还给你好了。” 纸条?九代茫然的看着这些纸条,歪七扭八还有不少错别字,确实应该是她早先遇到阿市时被阿市教着学习的时期写出来的字,可是……她是什么时候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