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愣愣，而后点点头，但同时面色也变得凄楚起来，“可是……我要怎么自己赚钱呢……”　　　　大姐与陆言的长相有几分相似，都是圆眼秀鼻，巴掌大的脸上一张精巧小嘴，眉清目秀的，这样垂着眼神色悲伤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有几分楚楚可怜，苏妍摇了摇头，让她先听听她的想法，而后便把之前与陆言商量过的做生意之事与大姐讲述了一遍。　　　　大姐听得有些傻愣，反应了好半天才又开口问苏妍可是要小生意的意思，苏妍点头，又道：“我已经想好了先试卖灌汤包和别的种类包子几天看看，不成的话再换别的，若是可以的话就租了朱家的驴车让爹帮着赶车，娘还要顾着家里，所以就你和我跟着去卖，赚了银子你给小虎以后留些，剩下给家里……”　　　　苏妍补充道，大姐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待苏妍讲完问她是否愿意时，大姐下意识就点了头，而后想想又连连摇头，窘迫的道：“但……但是我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做好……”　　　　大姐还是一副低眉顺眼低人一等的样子，苏妍略感无奈，瞧着旁边眨巴着眼睛听着她们两人说的话的小虎，抱过来，想了想才又开口道：“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的，大姐不是也想自己能赚钱吗？况且，家里爷奶年纪大了，娘要忙着家里事情，也只有大姐你能帮我一把……”　　　　苏妍话说的软，陆大姐即便是心中依然瞻前顾后，但末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最后与苏妍商定晚饭时候与家人商量这事，若家里人同意的话，明日正好集市，便去买些肉回来，后日就可去县里试试。　　　　但晚上把这事在饭桌上说了后，家里人却是一致的反对，两个年轻妇人出外做生意，即便是有陆父跟着怕也会让人说道，并且自己做生意这事靠不靠谱也不知，与那时候直接与点心坊送果酱什么的不一样。　　　　没有试过，生意可行否苏妍也不知道，要不是想着家中还欠着债，万一再有个急需不能总一直借债，她是一点不愿意操心这事，而宁愿成天在家抱着猫晒太阳。　　　　见家里人怕这怕那，苏妍只得耐心解释：“不过是正大光明做生意没偷没抢的，咱们自己心中无愧又何必怕人说道呢？况且县里面也有不少妇人出外做生意的，咱们不过试试成本又不高，若是成了最好，不成的话也搭不进去什么……”　　　　难得苏妍肯说这么多话表示自己的意见，家里人似也头一次发现，这已娶回家里半年多的娇弱媳妇，说起话来竟然头头是道的。　　　　大姐许是后来又自己想了想下了决心，以前都是家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会儿却在苏妍说完后也接口道自己想去试一试，在家里躲着也是让人说更多闲话。　　　　这话一说，家里人都沉默了，想想道最后也只得点了头答应，于是次日苏妍便去集市上买了些猪肉和小竹屉，回来后先试做了几样不同馅料的灌汤包和小笼包等。　　　　苏妍的手艺自然是不差的，看家里人拿着包子一个个眼神亮亮，却又不舍得下口的样子就知道，但要说起拿出去卖，家里人却还是觉得有些心里没底。　　　　不过这并不影响第二日去县城里试做生意的安排。　　　　第一日做生意主要是摸一摸路径，路又远，就是有陆父帮着也不好拿太多东西，苏妍索性也没准备太多。　　　　前一晚已经调好了包子馅放在阴凉的地窖里，等早上起来包子包完蒸好后带着竹屉装在垫了厚棉被的筐里保温，三个人便上了路，一路到县城时，陆父还提议要是不好找地方卖的话去三叔的摊子上借地方，被苏妍拒绝了。　　　　地方苏妍早已寻摸好，就上次来陆言带她喝茶的那间茶馆附近就不错，虽然不是闹市区但人·流量也不少，且她曾问过陆言，知道闹市那边摆摊都是三叔那种租固定摊位要登记的，像他们这样的小摊儿要么一直背着东西走街串巷叫卖，要么瞧着哪家店铺门前空地多跟店家商量付几个钱让卖，陆言也曾说若她要摆摊子可以到茶馆前面，他会和茶馆小伙计先打招呼。　　　　茶馆对面那边也有几个零散推车子卖馄饨面条的小贩儿，苏妍带着人过去的时候还早，县里面虽很多人都是一日三餐但这会儿仍没到饭点儿，摊子上都不见有生意。　　　　苏妍瞧了一圈儿，也不打算往其他摊子那边靠拢，干脆就去了茶馆问。　　　　胡同口摆棋的老者依然在，这会儿正自己摆着棋局自己与自己下棋，苏妍进门的时候茶馆里也冷冷清清的，小伙计无聊的坐在门口桌子前甩着抹布，抬头瞧见苏妍，一眼就认了出来，赶紧起身招呼。　　　　“嫂子你怎么来了？快坐，我言哥呢？”　　　　小伙计腾地一下子站起，抹布利落的往肩头一搭，边招呼着苏妍坐下，还边抻着脖子往门外张望，瞧见没有陆言的身影，反倒是有两个背着筐子的村里中年男人和女子，愣了愣。　　　　苏妍便简单介绍了陆父和大姐，小伙计热情的出去迎接，陆父和大姐却是拘束的很，茶馆的门也不敢进，倒把小伙计弄得很是糊涂。　　　　苏妍笑笑，干脆也不磨叽，直接开口与小伙计说了想在门外摆摊子的事，小伙计听完一乐，道：“这事儿啊！你们直接在外面卖就是了，我言哥跟我说过，我早跟店东家打过招呼了……”　　　　苏妍闻言笑着道谢，陆父和大姐也拘谨的连连称谢，小伙计又拍了拍胸脯道：“我和言哥是好哥们儿，店东家是我小舅舅！所以占地那几个租钱你们也不用给啦……”　　　　陆父和大姐听此只觉自己占了人家大便宜，慌乱的连连摆手，直道：“那怎么行！那怎么好意思……”　　　　说着，陆父还掏了钱往小伙计手里塞，却被小伙计笑着躲了开，只眼睛却一直往陆父筐子上瞟，鼻子时不时抽动着。　　　　苏妍早注意到了，心中暗暗想笑，其实也早应该端出两屉包子给小伙计和掌柜送上的，便也上前从筐里拿了一屉灌汤包和小笼包出来递上去。　　　　小伙计连连摇手，但脖子喉结却是在不住滚动显是在吞口水，苏妍干脆把笼屉放桌上便要与人出去了，小伙计这才瞧见那一直勾自己鼻子的食物终于忍不住，乐的把手往身上只蹭了蹭就拎起一只包子往嘴边送，结果一口咬下去，没有准备之下汤汁直接溅了一下巴，随后便流了衣服前襟一片。　　　　小伙计慌忙拿抹布去擦，苏妍三人闻听身后有异，回头见此连道不好意思，小伙计摇摇头说着没事，想想还红着脸背过了身去，那咬了一口的包子倒是还没忘，又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还道：“这包子可真好吃……”　　　　被他这么一说，又有刚才那一出，店里倒是有两个正喝着茶的客人也对这包子有了兴趣，开口也要一屉这种灌汤包。　　　　今日头一桩生意便开张了，县里这之前并没有灌汤包卖，待两人吃上那包子后，也连连道这包子真是特别，咬一口满嘴都是浓香饱满的汤汁，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包子皮薄又晶莹剔透，称赞的不住点头。　　　　不过在这之后，却是迟迟没有迎来第二个人来光顾生意，等苏妍他们将筐子摆到外面，只三个穿着普通的乡下人守着个毫无吸引力的一只筐子在那儿一站，路过的人根本不知这是在卖东西，连转头瞅上一眼的都没有，更别说来买东西了。　　　　东西不能摆出来给人看，起码要吆喝几声让人知道卖的是什么，但苏妍自己张不开嘴，旁边的父女俩不必问也知一样。　　　　瞧这巷子口有个穿着破旧的十来岁小孩儿，一直在盯着馄饨面条摊流口水，苏妍招呼人过来，拿出一只包子给他，让他帮着吆喝一会儿。　　　　小孩瞧见包子眼睛都亮了，一把抓过来就往嘴里塞，然后转身就往旁边跑开，边跑边嚷嚷起来，“好吃的包子，好香的包子，皮薄馅大肉多啦……”　　　　陆父和陆大姐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初见苏妍给小孩一肉包子，还差点伸手要去拦，后见小孩帮着吆喝，不一会儿就有人来问也卖出了包子，这才明白过来，赶紧给人装包子又收钱。　　　　苏妍他们带来的包子并不多，小孩帮着喊得也卖力，这会儿也已接近中午，一筐包子很快便卖光了，还有买过的人回来想再买灌汤包的。　　　　苏妍瞧那小孩儿跑来跑去的帮吆喝也辛苦，便把最后剩下两只有些压到变形的包子给了他另做酬谢，小孩儿乐的连声道谢，还问苏妍他们明天来不来，他明天也可以帮着吆喝。　　　　去把茶馆里的两个笼屉带上与人打了招呼，苏妍他们又买了些猪肉便踏上了回程，回去时天还早，但家里人怕他们路上辛苦已早早准备好了晚饭，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等着人回来。　　　　一瞧见外头有人影进院，陆母就匆匆跑了出去问：“咋样？包子卖出去没？”　　　　三人均笑着点头，陆父和陆大姐眼睛都是亮亮的，难得两个话少的人还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述起当时卖包子的过程，把陆母听得也跟着乐了出来，赶紧招呼人把东西放下进屋先吃饭。　　　　苏妍还是头一回凭自己双脚走了一来回，累的不行，饭也没吃就洗漱完回去躺着了，待到天黑前又爬了起来继续调明日的包子陷。　　　　今日带去的包子除了送人的那些，剩下的全部卖出，算了算，柴火和家里的菜可以不算，单除去肉和面调味料以及买竹屉的钱，基本就是回了本，不过这样看来，若是以后生意还能这样好的话，从明日起便可赚的多了。　　　　看到果真可以卖得出去，陆大姐想多做一些明日她也背一个筐子去，苏妍没有同意，陆大姐虽看着比她长得结实一些却也只是个柔弱女子，一路坎坷又那么远，若真累坏了身体也是不值，不过想想还是多做了一些，第二日与大姐也轮换着拎了一个提篮去。　　　　这一日刚去，昨天那小男孩儿就蹬蹬蹬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见到苏妍又给他拿了包子，满脸都笑开了花，边又往嘴里塞着包子还边与苏妍三人道：“昨个儿你们走后还有人听说了这里有人卖的包子好吃特意来问的，我都告诉他们今日早些过来了……”　　　　果然，有好几个来买包子人都说昨天过来晚没买到想吃的灌汤包，希望他们以后能多带些过来卖，苏妍均笑着应下，这一日的生意也是没多大会儿就结束了，三人与小伙计打了招离开去买明日所需的东西时，这条街上其他摆摊小贩瞧着他们的眼神都是带着羡慕嫉妒的。　　　　这一日回去算了算，净赚差不多三十文，对与常年种地一年到头也没有其他收入的农家人而言，这已经不算少了。　　　　不过对于租驴车多做包子把生意做长久这事，家里人心里还是没底，尤其在问过朱家最低每天要收十文钱还要包草料才肯把驴车外租后，更是不舍。　　　　于是又这样试了两日，生意基本与前两日一样，第五日，家里人终于决定租了朱家的驴车，做的包子量也加了一倍。　　　　但生意依然算是不错，尽管比往日卖的慢了些，但这些包子最终还是全部卖出了，空闲的时候，苏妍还与那老者，茶馆店掌柜的老父赵老爹又下了盘棋。　　　　一局结束起身时，围观的人中，苏妍又瞧见了上一次那个月白色衣衫的男子。　　　　实在是这人的气质与周围其他人太过格格不入，尽管这一次这人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衫，但出众的长相和满身的冷清素雅还是让苏妍一眼就认了出来，看过去时正好与这人的目光对上。　　　　男子张了张口，似要说话，但最终还是只向苏妍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苏妍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人刚才的眼神似是认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