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将木桶放进杂物房里,陆言出去时苏妍又捏起了一颗酸枣,不过并没有放进嘴里,而是看到他出来,仰起脸来问陆言她可不可以拿一些酸枣用来做酸枣糕。 酸枣是圆圆的核五个眼的那种黄色的南酸枣,入口味道先酸后甘,果肉有粘性用来做酸枣糕正好,苏妍之前只见西院的罗家屋后有一棵这种酸枣树,长得很高大,早些时候就已经果子挂了满树,成熟的酸枣落了满地,却都被罗家晾在地里烂掉了,苏妍刚穿来时候瞧见就很眼热。 陆言自然是点头应允的,又道:“家里别人只有小妹和小虎能吃一点儿果子,你都可以随意的,吃完我再去摘……” 几句话说的生硬甚至有点磕巴,本来口舌很灵便还算善言辞的陆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瞧着苏妍点了头后仍没把目光从自己脸上移开,顿时整个人都拘谨起来,本来想把捂在筐里的柿子挪去杂物房,这时却是每个动作都变得僵硬不自在起来。 这时候陆大姐也在房里擦洗了身子端了水出来倒,后面跟着还带着一身水气的陆小妹,看到苏妍跟陆言在这边摆弄果子也三步两步跑了过来,比苏妍更馋嘴,蹲下来口里还问着他哥跟嫂子在干嘛,手上就开始抓着酸枣在身上蹭了往口里塞。 苏妍见此,叫她先吃葡萄,酸枣等洗了再吃,陆小妹却是一脸嫌弃的说葡萄太小,一粒粒吃着还得剥皮,然后又说酸枣也小,果肉就那么一丢丢,她最爱吃柿子了,但是柿子吃多了又会肚子难受去厕所都费劲,不过也比都比酸梨和家里的酸苹果小山楂强,只可惜附近山上柿子早早就被村里男孩子们摘光了,南面远处山里听说有不少柿子树,但是因为太远路不好走,还听说有野猪好像也有狼,所以很少有人去等等等等…… 陆言要是不说话陆小妹就是家里最能叨叨的,苏妍中途让陆言去打了些水,把酸枣和酸梨洗了些,然后陆小妹的嘴就更闲不下来了,不断右手抓了往嘴里塞枣子再用左手接枣核,嘴里竟还能腾开空吧啦吧啦一直说不停。 苏妍只是偶尔“嗯”一声,手上在接着洗葡萄,陆小妹不大喜欢吃葡萄,苏妍便只留了几串给小虎吃,剩下的想用来酿些葡萄醋,拌凉菜时候放些味道会有种特别的清香,这里白糖红糖都贵,不然也可以做了其他吃食。 苏妍任陆小妹在一旁叨叨,旁边静默了半天的陆言却是有点嫌弃自己妹子小小年纪就这样唠叨了,还感觉有点像是打扰了他和他媳妇两人相处。 于是,帮着苏妍把洗干净的葡萄铺在簸箕上晾好,陆言一巴掌虚拍在陆小妹肩上,不耐烦的撵人赶紧回房刷牙漱口睡觉去,别等天天早晨都吃饭了还起不来床。 陆小妹这时才停下嘴,不服气的冲着陆言撇嘴龇牙,但看看时辰确实好像不早了,大姐也在叫自己回房,便也没再多话,又抓起一把酸枣冲陆言做了个鬼脸跑回了房。 陆小妹走后,陆言两人也将东西收拾好洗漱完回了房间。 这一夜如旧,次日一大早吃了早饭后,陆言跟爷爷趁着天气还好去山上砍柴了,苏妍被陆小妹追着还要做果酱果丹皮。 昨天那些已经被他到处显摆最后给小伙伴们给瓜分没了,昨天吃完晚饭的时候陆天还因为听说陆小妹有没吃过好吃的特意跑了来,结果就只舔到了个果酱的罐子底,委屈的不行。 不论什么水果做的果酱和果丹皮其实做起来都简单,做法也差不多,苏妍后面做的酸枣糕也是一样,把酸枣隔水蒸一下然后去皮搅成泥后取出核,嫌酸可以加些熟的甜南瓜,也能增添分量,搅匀后摊在平整干净的地方,晒干后剪成一片片就可以吃了。 果丹皮和酸枣糕都需要等,陆小妹便先抱着做好后就可食用的果酱跑去了二婶家找陆天,小虎依旧乖乖的吃了两口果酱就漱了口不吃了,坐到一边陆言前两日给打的小板凳上玩木头块儿,苏妍又接着准备把昨日洗好晾干的葡萄酿醋。 酿葡萄醋的方法多有种,可以将挤破葡萄皮连皮带果肉果核一起放坛封好静置待发酵成酸葡萄酒,之后再加水进行第二次发酵成葡萄酒醋,也可以用酿葡萄酒剩下的渣滓加水发酵来做,或者直接将葡萄榨汁加热后装坛发酵,不过坛口不能封严实。 苏妍在灶房里忙活用粗布将葡萄挤出汁水,屋里面大姐也在忙着裁改冬衣。 陆言陆小妹和小虎因为长了身量去年的冬衣都需要改大,苏妍嫁过来时候也就一个小包袱装了几件旧单衣,也要用大姐的棉衣改一件。 陆母跟奶奶去村里别人家坐了一会儿回来,闲着无事,本想跟大姐一起裁改衣服,但眼睛花捏了一会儿针就不行了,见苏妍也在忙着自己又帮不上忙,想起小虎昨天换下的衣服还没洗,便去找来端上盆子打算去河边洗。 家里衣服现在本多是苏妍和大姐洗的,村里别家也都是小辈媳妇洗衣服做饭干家务,有的婆婆甚至把家里活儿都交给儿媳自己什么活儿都不做,但陆家人多,陆母总想着自己身体也还行,要是也学那些苛责婆婆自己什么都不干把活儿都压在小辈什么太苛责,便也一起分担家里活计。 问过爷奶那屋有没有脏衣服,陆母又去陆大姐屋里问了一圈,因为儿子已经成婚并没有直接踏入房间,而是到灶房去问苏妍,她记得陆言昨天从山里回来时穿的脏衣服好像换下来了,今早出门穿的别的。 苏妍沾了一手葡萄汁,也腾不出手去给她找,只道她早晨看到是放在大箱子上了,陆母可以自己去拿。 话说罢苏妍依然在忙手上的事,也没在意,直到后面陆母洗完衣服抱着盆子回来时,她才注意到自家婆婆面色难看。 陆母狠狠抖着已经拧过水的衣服,绷着脸一件件往晾衣架上搭着,像是在跟谁置气,陆大姐也是在屋里一个姿势坐的累了才出来走走,瞧见自己娘这样子,还以为是刚刚在洗衣时又跟西院罗母惹气了。 小洼村村东头有一条大河和一口井,一般村里人吃水用水都是去那边挑,不过对于住在村尾西面的陆家就有点远,所以若不是吃用,平时用水就去西边那条小溪,虽然溪流细但也不影响什么,只是因为西面就住着这么几户人家,罗家也常过来取水用水,罗母那人嘴不好,时常看到陆家人就说些难听的话,有几次就把陆母气的够呛。 陆大姐以为这次又是这样,但上前去问时陆母却是不答话,被大姐又问了两次也才闷闷的只说了句没事,脸色却依旧,然后又往苏妍这边看了一眼,似怒又怨的眼神。 苏妍被看的莫名,但陆母后面也没有再说别的就回房了,她也没很当回事,直至陆言跟爷爷打了一趟柴回来,陆母趁她和陆言都在一起的时候过来冷着脸与陆言道让他把他们房间多余的床挪出去,苏妍这才恍然。 那房间里两人不在同一床上睡的痕迹太明显,也难为陆母这时候才发现,苏妍也不觉得她黑脸有什么不对,毕竟成了亲,那边公婆还盼着俩人早点生孩子呢,她这边俩人却根本就没往一起凑过。 陆母这话没有说的很明白,但也知道两人都知道她什么意思,说完话之后人就板着脸转身干别的去了,苏妍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又开始思索刚穿来时就懒得想的那个问题。 想想自己穿越至今每天过的生活,好歹有吃有住,再想象一下若是想离开陆家自己一人生活的话需要会应对的种种困难,苏妍觉的头胀,想着要不干脆彻底死了那条心在陆家一直呆下去算了了…… 转头去看虽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却一直被她当做室友的那人,苏妍不自觉想起他昨日走了一天雨后泥泞打滑的山路去摘果子的事。 正巧陆言也低头悄悄向她瞥来一眼,与苏妍的目光碰上后慌忙躲开,然后一张少年脸庞飞快几经变化后才把表情调整的平淡沉静,然而腮边生起的红晕却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苏妍之后也没再多呆,与陆言没说什么也转身做别的去了,独留陆言在身后瞧着自己媳妇走的这么干脆,瞬间绷不住一下子垮了脸,丧气的双臂垂落,肩膀都塌了下来。